随后数日，这通道里的相遇，竟固化成一种无需言语、心领神会的固定仪式。
每日傍晚，当夕阳余晖挣扎着穿透通道另一端的浑浊空气，留下斑驳陆离光影时，慕清的身影便会如期而至，时间拿捏得仿佛用精密仪器量过。
第三天，她身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面料垂坠，线条干净利落，将她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
颈间随意系着一方印花丝巾，图案繁复却不显凌乱，随着她步伐，丝巾一角轻拂过锁骨，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法式韵味，仿佛刚结束一场私人画展鉴赏。
第四天，她换了风格，烟灰色羊绒开衫触感温软，包裹着内里纯白真丝衬衫，下着同色系阔腿长裤。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静知性魅力，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似乎多了几分包容与耐心，如同最擅长安抚人心的倾听者。
第五天，则是一件水洗蓝牛仔外套，带着恰到好处的做旧感，内搭简洁白T，配一条伞状A字短裙，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
这身打扮让她骤然年轻不少，活力几乎要溢出屏幕，可那双眼睛里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洞察，却又清晰昭示着她绝非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
每一天，她的要求简单而固定：一首情歌。
有时是昨日旋律重温，有时是她随口提及，恰好撞进他曲库里某支略显偏僻的作品。
每一天，那笔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13.14元转账，都会在他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准时抵达。
这数字如同一枚隐形印章，烙印在他们这奇异的、仅限于此地的短暂交集上，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象征意义。
每一天，她都会在他收起琴，空气重新被沉默填满的间隙，抛出几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
话题始终维持在安全社交距离内，却又像投入水面的探针，一次次试探着他周遭无形的水域。
慕清“今天风似乎大了些，指尖不会觉得僵硬么？”
她目光似随意滑过他按弦的手指。
慕清“听说你们学院那条银杏路，秋天景色别致？”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聊。
慕清“这附近，有没有哪家咖啡馆，手冲单品比较值得一试？”
问题琐碎，却总能精准勾起他回应的欲望。
这些日常问询，轻飘飘的，却如蛛丝般，一根根缠绕上来，不动声色收紧，探测着他反应的边界。
左航的心境，也在这精准重复的日常里，经历着一场悄无声息的颠覆。
最初那种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慌乱、手足无措的窘迫、以及脸颊无法控制的热度，逐渐被一种习惯所取代。
他习惯了她准时出现的身影，习惯了她投来那双总像含着浅笑又似乎什么都看透了的眼睛。
然后，习惯之上，悄然滋生出更复杂的东西。
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唾弃的、近乎卑微的隐秘期待，在她尚未出现的每一分钟里发酵。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怎么也按捺不住、找不到出口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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