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夜,医院长廊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刺鼻。林知夏蜷缩在消防通道,指节死死抠住诊断单,“绒毛膜癌,建议立即终止妊娠”的字样在手机冷光下泛着惨白。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她慌忙将诊断单塞进包里,却在抬头瞬间与江砚行撞了个正着。
男人西装笔挺,袖口沾着玫瑰香水味。他身后跟着的苏念绾裹着羊绒披肩,眼尾的泪痣在暖光灯下摇曳生姿:“砚行,我的手链好像落在你车上了。”声音娇软,带着刻意的尾音。
林知夏攥紧包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江砚行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擦肩而过时,她听见苏念绾轻声笑:“你太太还真是阴魂不散。”
雷声炸响的刹那,林知夏踉跄着扶住墙。三个月前,她在江砚行书房发现苏念绾的照片,质问时却被男人冷嘲:“林知夏,要不是林家破产,你以为我会娶你?”
雨越下越大,林知夏摸出手机,通讯录里“老公”两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烫。电话接通的瞬间,江砚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又有什么事?”
“我……”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喉间像卡着玻璃渣,“我在医院,有些话想当面说。”
“没空。”男人的声音冷淡如冰,“苏念绾发烧了,我要送她回家。”挂断前,林知夏听见背景音里苏念绾虚弱的娇嗔:“砚行,我好难受……”
诊断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抱着病历本出来:“林女士,您的家属呢?这个手术必须要直系亲属签字。”
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来,在诊断单上晕开暗红的花。她强迫自己镇定:“我先生在来的路上,能再等一会儿吗?”
深夜的江宅空无一人。林知夏蜷缩在沙发上,电视里的新闻播报着江氏集团并购案的捷报。凌晨两点,玄关传来开门声,江砚行满身酒气地进来,看见她时眉头皱起:“怎么还不睡?”
“砚行,我怀孕了。”林知夏攥着诊断单的手微微发抖。江砚行脱外套的动作顿住,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打掉。”
“为什么?”她声音发颤,“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江砚行冷笑,“林知夏,别以为用孩子就能拴住我。当年要不是你父亲用商业机密要挟,我会娶你?”他扯开领带,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明天我让助理陪你去医院。”
林知夏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她想起婚礼那天,江砚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眼里盛着漫天星辰。可现在,那些温柔都成了淬毒的针,扎得她千疮百孔。
手术前一天,林知夏回了老宅。母亲摸着她消瘦的脸颊直掉眼泪,父亲沉默良久,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当年,是江砚行主动找我合作,说只要能娶到你,他愿意帮林家渡过难关。”
林知夏浑身发冷,指尖颤抖着打开文件袋。泛黄的协议上,江砚行的签名清晰可见,日期正是林家宣布破产的前三天。
手术当天,江砚行没有出现。林知夏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无影灯刺眼的白光,突然想起初见时,江砚行站在樱花树下对她笑,说:“知夏,你比樱花还好看。”
麻醉药生效前,她听见护士的惊呼:“病人大出血!快通知家属!”
当江砚行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已经熄灭。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重:“病人术中突发大出血,我们尽力了。”
江砚行冲进病房,看见林知夏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枕边放着那份泛黄的协议,还有一封未拆封的信。
展开信纸,林知夏清秀的字迹跃入眼帘:“砚行,谢谢你曾给过我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我该走了。孩子的事,对不起,我终究没舍得。”
江砚行的手剧烈颤抖,信纸飘落在地。他想起昨夜回家时,林知夏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想起她问“为什么”时眼底破碎的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突然想起初见时,林知夏穿着白裙在樱花树下转圈,笑着问他:“砚行,你会永远爱我吗?”
手机突然响起,是苏念绾的号码。江砚行按下接听键,却听见对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江总,苏小姐欠我们的赌债,该还了吧?”
江砚行的世界轰然倒塌。他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可当他再看向林知夏时,她的手已经彻底冰凉。
葬礼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江砚行站在墓园里,望着林知夏的照片,终于泣不成声。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像极了那年樱花树下的模样。
后来,江氏集团宣布破产。有人看见江砚行整日流连在林知夏的故居,捧着她留下的信,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话。再后来,他消失在了这座城市,只留下满院凋零的樱花,和一段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
多年后,有人在一本旧日记里发现了林知夏最后的字迹:“原来爱情就像月蚀,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