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绥

“咳，你莫要闹我了！”

穆清颇有些恼羞成怒，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便要离去。

这逆徒，问出这样的问题，要他如何回答？

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夸他，还是将他揍上一顿？

虽然如今他打不过他就是了。

不过，若是君吾知晓他心中所想，只怕为了让他如愿，会自缚法力，立即投降让他揍得尽兴吧。

君吾见状，只是追上他的脚步，自后方拦住他，拥他入怀柔声安慰炸毛的猫儿。

“好了，我知道木木脸皮薄，所以现在就不闹你了。”

自然，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可就不一定了。

君吾眼睑微垂，挡住了眸底迭起的晦涩与谋算。

“木木既然看了那小子的字，便用我的画作来洗洗眼睛吧。”

说着，他便牵着穆清的手，不容置喙地将他推到了软榻上坐着。

“不过，还得辛苦木木一遭，让我将你入画了。”

话落，他就将一枝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琼花递给穆清，纯粹的玉白色与衣衫的粉翠色相映交融。

在窗外的光影浮动之间，更显其隽雅温润、风姿超凡。

他可还记得，这琼花，是木木最为喜爱的。

弄玉轻盈，飞琼淡泞，金瓶露湿，弄雪飘枝，莫过于他拈花一笑，穿透薄雾烟霞，落进心底余晖。

君吾衣袂一掀，落座在书案前，动作优雅而矜贵，并对着穆清罕见地眨了眨双眸。

似有千言万语未尽，又仿佛藏着几分戏谑与交织的温柔。

闻言，穆清拈着手中的琼花，只觉得眼角微抽，真的不敢想象为何他会对一个孩子的字这般不以为然？

毕竟，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嫌弃十安的字。

但是，看着他那副要作画的架势，穆清还能如何，顺其心意，安抚打翻了醋坛子的某人。

他知晓，但凡他为了十安再反驳他一点，这人估计立即就会“回报”到他的身上了！

不过，穆清看着他熟练挽袖的模样，一时竟是有些恍惚，他好像……也很久没见他作画了。

沉寂在诛心陪在他身侧的千年里，他的那缕残魂虚弱至极，又有沾染的煞气掩盖，君吾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也是因着那次献祭与煞气的压制，他的残魂几乎都陷在黑暗之中，但有时他也会清醒一瞬。

只是，他透过剑身窥见的，不是邪气四溢的地方，血色弥漫的绝境鬼王，便是巍峨耸立的宫殿里，居高临下的神武大帝。

鲜少能够从他的身上，窥见曾经那位温润端方的小太子了。

其实，穆清从前也不是没有指导过小太子的画术，而他最为擅长的便是人物画。

于是，他每一次都是像现在这般，寻个地方，用穆清为原型，让穆清帮忙作画。

可惜的是，所有有关木木的一切回忆都随着那场浩劫埋葬在了那个化作灰烬的宫殿之中。

哪怕他凭借着记忆再次将他画出来，也寻不到当初那种朦胧而青涩的情愫。

君吾眼睑微垂，挡下了其中翻腾的惋惜与愧疚。

往事随风，幸好如今，他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