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连续三天，王冬的座位空空如也。

霍雨浩每天早上走进教室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先扫向那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空荡荡的桌面上，粉蓝色的保温杯不见了，平时随意丢在桌上的笔记本也消失了，就像那里从来没有人坐过一样。

周三下午的编程课上，周漪老师宣布了期中项目分组。按照惯例，她和王冬本应自动组队，但此刻霍雨浩盯着分组表上自己名字后面孤零零的空格，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

"需要和我一组吗？"萧萧小声问道，她的搭档请了病假。

霍雨浩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完成。"

萧萧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教务处那场风波后，霍雨浩变得更加沉默。资助资格虽然保住了，但校园里的流言却像春天的柳絮一样飘得到处都是。

放学铃声响起，霍雨浩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锁屏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王冬临走前给的私人号码，他一次都没拨过。

走出校门，五月的风裹挟着花香拂过脸颊。霍雨浩拐进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在货架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拿了两盒牛奶。结账时，收银阿姨笑眯眯地问："今天不买草莓蛋糕了？"

霍雨浩愣了一下。是啊，平时他总会给王冬带一个，那家伙嗜甜如命。

"朋友请假了。"他低声解释，声音几乎淹没在扫码器的"嘀"声中。

回到宿舍，霍雨浩将牛奶放进冰箱，盯着冷藏室里并排而立的两盒牛奶发呆。这个画面莫名让他想起上周王冬生日会上的场景——他们站在阳台上，肩膀几乎相触，夜风裹挟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霍雨浩猛地关上冰箱门。他打开电脑，决定用编程作业转移注意力。但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却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为什么不联系王冬？

他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拇指悬在那个新存的号码上方。正当他犹豫时，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谁？"霍雨浩皱眉问道，这个时间通常不会有人来访。

没有回答，但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急促。

霍雨浩放下手机，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粉蓝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王冬！

霍雨浩猛地拉开门，两人隔着门槛四目相对。王冬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校服外套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你..."霍雨浩一时语塞，"怎么突然回来了？"

王冬嘴角微微上扬："想喝牛奶了。"

这个回答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王冬式"的任性。霍雨浩侧身让他进来，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熟悉的薄荷香气混合在一起。

王冬径直走向冰箱，熟练地拿出那盒牛奶，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霍雨浩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数对方喝了几口——三下，每次吞咽时睫毛都会轻轻颤动。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霍雨浩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王冬放下牛奶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暂时告一段落。"他顿了顿，"你这几天...还好吗？"

霍雨浩耸耸肩："老样子。编程课期中项目要自己完成了。"

"我可以帮你..."

"不用，"霍雨浩打断他，"我能搞定。"

王冬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你带的。"

霍雨浩接过纸袋，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抹茶蛋糕，上面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

"城东那家网红店的招牌，"王冬解释道，"排队两小时才买到。"

霍雨浩捧着蛋糕，胸口泛起一阵暖意。他记得自己曾经随口提过喜欢抹茶口味，没想到王冬竟然记得。

"谢谢。"霍雨浩轻声说，"要一起吃吗？"

王冬摇摇头："我吃过了。"他在霍雨浩的床边坐下，"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霍雨浩切蛋糕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道歉？"

"突然消失，联系不上。"王冬抓了抓头发，"家里出了点状况，手机被没收了。今天好不容易溜出来。"

霍雨浩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他一半："你不需要道歉。家里的事更重要。"

王冬接过盘子，却没有立刻吃："不，你很重要。"他抬起头，粉蓝色的眼睛直视霍雨浩，"对我来说。"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霍雨浩感到耳根发热，连忙低头吃了一口蛋糕，抹茶的苦涩和奶油的甜腻在舌尖交融。

"所以，"霍雨浩转移话题，"你明天会来上课吗？"

王冬点点头："嗯，事情暂时解决了。"他犹豫了一下，"戴华斌那家伙...没再找你麻烦吧？"

霍雨浩摇头："自从教务处那次后，他收敛了不少。"

"那就好。"王冬的表情放松了些，"如果他再敢..."

"王冬，"霍雨浩打断他，"我能照顾好自己。"

王冬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我知道。只是..."他伸手，轻轻擦掉霍雨浩嘴角的奶油，"有时候我也想保护你。"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霍雨浩呼吸一滞。王冬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我该回去了，"王冬最终打破沉默，"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霍雨浩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王冬在门槛处停下，转身问道："明天早上...一起走吗？"

这个简单的邀约让霍雨浩心头一暖。他想起那些曾经一起上学的早晨，王冬总是睡眼惺忪地等在宿舍楼下，抱怨他动作太慢。

"好。"霍雨浩答应道，"七点半？"

"七点四十，"王冬讨价还价，"我需要多睡十分钟。"

霍雨浩忍不住笑了："成交。"

王冬也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他挥挥手离开，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

关上门，霍雨浩回到书桌前，发现王冬忘记带走那盒喝了一半的牛奶。他拿起来，犹豫了一下，就着王冬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牛奶已经不那么冰了，带着淡淡的甜味。

窗外，暮色渐渐笼罩校园。霍雨浩站在窗前，看着路灯一盏盏亮起。王冬的突然归来，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这几天的空白里。

他拿起手机，删掉了那条编辑好却未发送的询问短信。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消息："明天见。记得带编程课的作业。"

王冬的回复来得很快，是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帮我带草莓蛋糕就带。"

霍雨浩笑着摇头，把剩下的蛋糕小心地放进冰箱。明天，那个靠窗的座位不会再空着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莫名轻快起来，像是阴霾多日后终于见到了阳光。

独处的空白被填满了，以一种最"王冬式"的方式——突然、任性，却又温暖得让人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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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新完成，还有1～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