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

吃完晚饭后，江妄默默起身，顺手帮着一起收拾桌上的碗筷。动作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安静地把盘子摞起，端进厨房。

收拾妥当，两人又默契地坐到沙发上，电视屏幕的微光映在他们脸上，气氛平淡得像是一杯放凉的白开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仅仅因为血缘，才勉强维系着这一点联系。对江妄而言，江嘉誉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这份亲情却带着某种沉重而模糊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江嘉誉妄儿，明天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玩吗？

江妄哪里都行吧，没什么特别想的。

江嘉誉真的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

江妄（皱了皱眉，低头想了想）emm……（摇摇头）真的没有。

江嘉誉那这样吧，我们明天去看看你妈妈吧，很久没去看她了。

江妄行。

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凝滞，江嘉誉的声音低了些。

江嘉誉你恨我吗？

江妄（怔了一下，眼神闪烁了几秒）我不知道。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内心深处对江嘉誉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他只记得小时候，江嘉誉总是在外面忙碌工作，拿回来不少荣誉证书，但家里却总是冷清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嘉誉你恨我吧。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愧疚，尤其是没能赶回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

江妄我知道，那时候你有任务在身嘛。是我没照顾好妈妈。（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江嘉誉是我辜负了你们娘俩啊。

江妄明天去看妈妈的时候，你自己跟她说吧。

江嘉誉嗯。（点点头，叹了口气）那你平时周末在家都会做点什么？

江妄有时候待在家里，有时候跟朋友出去转转。

江嘉誉还好你有朋友陪着，我也算放心一些了。

江妄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这么多年了，我们到底见过几次？

江嘉誉我一直放心不下部队的事。

江妄那你又能放心下我吗？

江嘉誉你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了。

江妄唉，算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去睡了。

江嘉誉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江妄嗯，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江妄拉开门，脚步声渐远，木门轻轻关上的一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江嘉誉独自坐在那里，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站起身准备倒杯水，却在另一张桌子上瞥见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从里面露出了几个药瓶。

江嘉誉这是什么？（喃喃自语，走近细看）

江嘉誉心头猛地一震——那熟悉的药瓶造型，他曾无数次看到过。那是江妄母亲生前常吃的药。他伸手打开药瓶，却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虽然看不懂，但赫然写着江妄的名字。

江嘉誉难道……这个病还是遗传给他了吗？（手指微微颤抖）已经多久了？

这一夜，江嘉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原本他一直计划让江妄去参军，如今看来恐怕不行了。无数念头涌上心头，他开始责怪自己。

江嘉誉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害他得了这个病，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江嘉誉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有些药物他从未见过，便偷偷上网查了查，越看越觉得不安。

江嘉誉幻觉？怎么会这么严重了？

忽然，他回忆起晚饭时餐桌上的四个碗，其中一个样式明显不是家里的。那会是谁的呢？

江嘉誉莫非是他女朋友的？可不应该啊……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猛地拍了下大腿。

江嘉誉难不成那是他幻想出来的“女朋友”的碗？！完了完了，我真的得带他去医院看看了！

思绪纷乱如麻，一整晚过去，江嘉誉最终还是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

江嘉誉对不起……这些年来，我没能好好照顾你。

窗外月光洒进来，他悄悄抹掉眼角滑落的泪珠。如果当初选择退伍回家，陪着江妄长大，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