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盛哥？城西那里新开了一家铜火锅我和小辣椒正准备去尝尝，你也来呗！”电话里的声音从车载音箱里传出，充斥在车厢中。
“不了，今天有事，改天吧，吃得开心。”
高天扬听出他的兴致不高，便也没再强求，说了句“开车小心”便挂断了电话。
“感觉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旁听了全程的黎佳有些担忧地道。
高天扬叹了口气，“自从添哥走了后，盛哥就一直这样啊……本来我以为高中毕业后，他会不会轻松些，就不会把自己逼太紧，结果还是那样。”高天扬没再继续说下去，可两人都明白言外之意。
——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像离开的江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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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盛望便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的开着车，副驾驶放着一束开的正盛的菊花，泛着淡淡的清香，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可他连看也不看，仿佛置身在所有事物之外。
最终，车停在了一座寂静的墓园外。
盛望抱着那束花，走了进去。
这里很安静，静到能听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可却并不阴森，也许是因为这里长眠的人也曾是别人朝思暮想的执念吧。
他穿过座座墓碑，最终停留在一块普通的墓碑前，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这座墓碑之下，埋葬着他的母亲，他曾最依赖的家人。
他半跪在墓碑前，双手小心翼翼的放下花束，因为定期有人打扫的原因，墓碑并没有落灰，很干净。可当他伸手触碰到墓碑时，属于石料的冰冷瞬间袭上指尖，他愣在原地。记忆里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他总喜欢赖在母亲怀中，让母亲牵起他的手，两人掌心间，滚烫的温度相互传递，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梦。
鼻尖泛上酸涩，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重新系上凌乱的围巾。他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
“妈，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望您，之前我爸把我拽来墓地那次，您肯定吓坏了吧……但我爸当时说的对……我不敢在您目前承认……承认我喜欢上了江添。”
“我害怕……妈……当时所有人都站在我和他的对立面，我们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我怕您也会和他们一样排斥我们，厌恶我们。
他压下眼底的落寞，扯出一个笑容，将额头抵在墓碑上，冰凉的触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整理好翻涌的心绪，良久才重新开口。
“妈，他对我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他看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内里真的很温柔……我想，您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一直都孤零零的，我想把他拉到喧嚣的人群里来，可是后来，起雾了，我想拉紧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雾散后，只剩我一个了。”
“我们领养了一只猫，很可爱，但还没来得及取名，就和他一起离开了，也不知道它以后……还认不认我这个爹。”
盛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满是释然，他轻声道。
“妈，我曾经怕你也会和我爸他们一样，排斥我们，想要让我们分开，认为只要分开，喜欢也好，痛苦也好，都会被时间抚平。”
“可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您看到我和江添在一起，你一定会笑着摸摸我的脑袋，说`我们望仔长大了，也有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了`，这么想来，您只会为我感到高兴吧。”
“妈，我现在终于有勇气站在你的墓碑前，说出那句话了。”
“我有了一个喜欢到不想放手的人，他曾经是我的哥哥，后来是我的爱人，可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家人。”
“我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我哥，我只喜欢江添。”
“时间没有冲淡这份感情，我只要一想到……江添”盛望顿了顿，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处，“这里，就像被人切开一个口子。”
“好疼啊。”
“我不敢让我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起他，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我快疯了。”
“我只能不断逼迫自己去做各种事情，什么都好……只要能够让我没时间去想念，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可不论怎么样……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依然叫嚣着想念，我明白，我想见他，很想很想。”
哥，我的骨骼说，我还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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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墓园后，盛望开车去了一个充斥着回忆的地方。
曾经，他喝醉了酒，站在失物招领处，那个人找到了他，把他这个“失物”带回了家，他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那个人却句句有回应。
他想，我哥从来不会觉得我吵。
现在，盛望依旧站在当年的位置，可是却等不来那个人了。
他低着头，黑色的发丝遮住了双眸，半张脸没入了围巾当中，整个人沉默不已，又显得那么孤寂。
等到空中飘起了小雪，他才抬起了头，喃喃道：“下雪了啊……”忽然，他伸出手，几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指尖，很快融成了水，他自嘲一笑。
他握不住那片雪花，
也抓不住那个盛夏。
望着飘落的雪，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抬脚迈进了雪夜中。
夜幕之下，雪花舞动，在月光映衬之下，仿佛融入了一层轻纱，朦胧而又清晰。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只是可惜，他想相守的那个人。淋不到这场梦般的雪。
在盛望的发梢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沉默地拿出手机，点进了那个熟悉的聊天框，上面全是由一方发出的消息，密密麻麻，他在等那个人的消息，可是好像等不到了。
那年我和他17岁，我们都身不由己。
盛望手指微动，在屏幕上打字，不断的删改，修剪，许久之后，才点击发送，发送完后，他便将手机直接熄屏，这次，也等不到回音吧。
在满屏的绿色方块之下又多了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很短。
“哥，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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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望刚迈出几步，手机便响起了消息提示音，他几乎是瞬间就点开了手机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
可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句“圣诞快乐”
他扫了一眼发信息，那人的头像和名称，没什么印象，也许只是哪次工作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合作伙伴吧。
他敛去中的失望，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你也是”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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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陌生的街头上，一盏泛着暖光的路灯之下，江添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收到的那条消息，无声的笑了笑，而聊天框里正是盛望不久前随手回的那一句消息——“谢谢，你也是”
江添抬起头，路灯的光并不刺眼，却还是让他恍惚了几瞬，雪花轻轻飘落在他的发丝、肩膀，也飘入了他的心中，他望着满天纷飞的大雪，轻声道，
“望仔，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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