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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仅是一秒钟的迟疑,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那双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带着感激和配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表情,配合地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右手,摊开掌心,一枚小小的硬币躺在上面。
裴砚笙咳咳…好吧,那…那大家看好了啊!这枚硬币…它、它马上就要消失了!
她的声音还有点不稳,带着表演性质的夸张。
然而,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手抖,在她试图“施法”的瞬间,那枚硬币真的从她掌心滑落,“叮”的一声脆响,掉在了光滑的地板上,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直播事故叠加直播事故!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慌忙弯腰想去捡。
我却比她更快一步,在镜头拍不到的下方,迅速伸出手,不是去捡硬币,而是一把握住了她那只冰冷、汗湿、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我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温度。
我侧过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声音低沉而坚定。
贺峻霖别慌,有我呢。看镜头,笑。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睛,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和“啊啊啊”刷屏炸开。
我看见她被我握住的手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指尖不再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镜头,脸颊飞起两团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涂抹了最好的胭脂。
但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借着我的力道慢慢直起身,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虽然有些羞涩、却异常真实和放松的笑容。
那一刻,紧握的手心传递的温度,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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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她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公众视野和我们的联系里。
贺峻霖辗转打听,终于在她常去的那家深夜影院门口堵到了人。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正在放一部老旧的文艺片,观众寥寥无几。我借着银幕闪烁的光,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她缩在宽大的座椅里,像要把自己藏起来,怀里抱着一个超大桶的爆米花,屏幕的光明明灭灭地映在她脸上。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泪珠砸在金黄的爆米花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我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把自己手里那杯冰可乐推到她手边的杯托里。
贺峻霖哭什么呀,又没人跟你抢爆米花。
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惯有的调侃,却没了往日的戏谑,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头看我。长长的沉默在电影的对白和配乐中流淌。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理我时,她却突然抓起一大把带着泪痕的、微微发软的爆米花,塞进了我摊开的手心里。
那爆米花沾着她眼泪的咸涩,混着糖霜的甜腻,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味道。
我默默地把那把咸甜的爆米花放进嘴里,陪她看完了那场无人知晓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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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新综艺节目的后台化妆间,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一条条金色的光带。
空气中飘散着化妆品和发胶的混合气味。我化好妆,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抬眼,看见她独自坐在角落的化妆镜前,对着摊开的厚厚剧本,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台词,显然遇到了难关。
我嘴角一勾,收起手机,像只发现猎物的猫,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故意拖长了调子。
贺峻霖哟——这不是我们能把硬币凭空变没的大魔术师裴老师吗?怎么,今天连几句台词都搞不定啦?需要我这个‘冤家’来拯救一下吗?
语气欠扁,带着十足的挑衅。
她果然被激得瞬间抬头,剧本“啪”地一声合上,抬手作势要打我,漂亮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裴砚笙贺峻霖!你是不是找打?!
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她扬起的、纤细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皮肤温热。
这一次,我没有再放手。
阳光恰好穿过窗户,落在她柔顺的发顶,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几根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我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眼神认真地看着她略带薄怒的眼睛,声音放柔。
贺峻霖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帮你对词。
我晃了晃手里刚拿起的剧本。
化妆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我看着她在阳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尖,突然清晰地想起了很多画面:直播事故时我紧握住的她冰凉颤抖的手;电影院最后一排,那把带着眼泪咸味的爆米花;还有那句在喧嚣弹幕中,只有她听到的、掷地有声的承诺——“有我呢”。
有些喜欢,就像嘈杂综艺现场那桶被争抢的爆米花,在吵吵闹闹、互怼互呛的表象下,那点甜滋滋的滋味,早就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心里,成了戒不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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