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他缓步走向禅院中央,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停留了数息。
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隐晦的、如同发现猎物的锐利。
“姜二小姐,”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受惊了。”
我垂下眼帘,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与后怕:“谢殿下关怀。臣女……无碍。”
袖中的“惊蛰”紧贴着皮肤,传来冰冷的触感。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目光的重量,仿佛要将我落水后的所有“异常”都挖出来审视一遍。
宇文瑾的目光并未在我身上停留太久,他转向被阿姊姜瑶亲自看守着的“老道”,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如同九幽寒风刮过:“说!谁指使你的?!”
那“老道”早已被太子的威势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被这如同实质杀气的目光一逼,更是肝胆俱裂。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神惊恐地望向京城某个方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死死扼住。
“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影龙卫首领,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宇文瑾身侧,双手呈上一份薄薄的、沾染着些许尘土的卷宗,正是从“老道”身上搜出的,“此物在此人内襟夹层中发现。”
宇文瑾接过卷宗,并未立刻打开,只是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那粗糙的纸张边缘,眼神幽深如寒潭。他冷冷地扫了那面无人色的“老道”一眼,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边的杀意:
“押下去,连同所有同党,打入诏狱。孤,亲自审。”
“遵命!” 影龙卫首领一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东宫侍卫立刻上前,将包括“老道”在内的所有俘虏粗暴地拖走。
宇文瑾这才缓缓打开那份卷宗,目光在上面飞快地扫过。
没有人知道那上面记载了什么,但当他合上卷宗时,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入了冰层之下,那种内敛的、毁灭性的压迫感,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抬起头,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父亲姜烈身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姜将军。”
“臣在!”
“今日之事,贼人猖獗,证据确凿。将军府护佑女眷,擒拿凶徒有功。孤即刻回宫,奏明父皇,严查此案,定给将军府,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此间善后,由你与京兆府协同处置。这些贼人及其背后主使……” 他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而逝,“孤,自有计较!”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臣,遵旨!谢殿下!” 父亲深深一揖。
宇文瑾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车。
只是在登上马车前,他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若有若无地再次扫过我所在的方向,那眼神深邃难明,仿佛在评估一件意外获得的、用途尚不明确的……兵器。
玄色的车驾在亲卫的簇拥下,如同来时一般迅疾而沉默地离去,只留下沉重的威压和无数悬而未决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