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时,糖霜花田的槐树苗长到了半人高,齿轮栏上的糖纸被风吹得褪了点色,奈布就趁晴天换了批新的——都是他攒的、印着不同时空风景的糖纸:有海底世界的珊瑚纹,有蒸汽世界的齿轮印,最中间贴了张藏蓝色的,边缘咬着杰克的齿痕。
杰克蹲在旁边看,尾尖卷着颗刚剥的橘子糖递过去:“贴这么密,风都吹不进来了。”奈布接过糖含着,指尖把糖纸往树苗近了挪了挪:“挡点风,别冻着新叶。”话音刚落,槐树叶就晃了晃,落了片在杰克的肩头。奈布伸手去拂,指尖刚碰到叶片,就被杰克攥住手——他掌心还带着糖温,轻轻捏了捏奈布的指节:“别碰,叶尖凉。”说着就用自己的披风角,把那片叶子扫落在齿轮栏外。
博物馆的工坊添了个小烤炉——是杰克照着老巷糖纸铺的样式做的,用的是蒸汽世界的旧齿轮当炉芯,烤出来的糖总带着淡淡的机油香,却甜得刚好。每到午后,两人就围在烤炉旁烤糖片:奈布负责把糖霜调成橘子味,杰克就用鳞片压出小纹路——有时是衔尾蛇,有时是机械鸟,偶尔会压个小小的“N”,贴在糖片边缘。烤好的糖片晾在竹架上,香气飘得满馆都是,连来传灯的孩子都知道,午后去工坊能讨到片热乎糖。
有次烤糖时,奈布不小心被炉边烫了下指尖,刚要缩手,就被杰克攥住,把他的指尖含进嘴里——杰克的体温比常人高些,含着指尖时,带着点橘子糖的甜气。奈布僵了下,耳尖有点热,刚想抽回手,就听见杰克低笑:“还烫吗?”他摇摇头,却没把手抽走,直到杰克松开时,指尖上沾了点他鳞片的光泽——后来奈布修机械时,总下意识盯着那根指尖看,连零件滑手都少了些。
入冬的雾最浓,有时能漫到博物馆的二楼。这种天两人就不出门,窝在阁楼的观星角,围着糖纸灯拆旧糖纸——把之前攒的、有点发皱的糖纸展开,用熨斗熨平,再贴回糖霜板上。有回熨到那张夹着槐树叶的糖纸,奈布突然停手,指尖摸着发脆的树叶:“去年摘槐花的时候,你还把花别在我刀鞘上。”杰克凑过来,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今年槐树苗再长高些,明年就能摘花烤糖了。”奈布“嗯”了声,把糖纸小心贴回板上,刚好贴在画着秋千的糖纸旁边——像槐树下的秋千,永远挨在一起。
雪落时,糖霜花田的秋千积了层薄雪,杰克就用尾尖扫雪,奈布站在旁边,手里捧着杯热糖饮——是用老巷的槐花糖冲的,冒着热气。杰克扫完雪,就凑过来喝口糖饮,尾尖还滴着雪水,蹭在奈布的护腕上,凉得他缩了缩手。杰克笑着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端着糖饮递给他:“喝慢点,别烫着。”两人就站在秋千旁,你一口我一口喝着糖饮,看雪落在机械花上,像给花瓣盖了层糖霜。
后来那盒攒糖纸的木盒满了,杰克就又找了个一样的木盒,放在旁边。奈布每次放新糖纸,都会把两张相似的——比如都画着机械鸟的、都咬着齿痕的——放在一起。杰克看见时,就会把糖纸调个个,让两张糖纸的边缘对齐:“这样看着整齐。”奈布不说话,却记在心里,下次放糖纸时,会先把边缘对齐了再放。
他们的日子还是那样,没什么新鲜事,却处处都是甜:是烤炉旁攥住指尖的温度,是雾天里抵着肩窝的呼吸,是雪地里共饮的热糖饮,是糖霜板上永远挨在一起的糖纸。不用去想星图外的裂隙,不用管规则的余波,只要两人守着烤炉的甜香、糖纸灯的暖光、花田里慢慢长高的槐树,日子就甜得像刚烤好的糖片——热乎、绵密,含在嘴里,能化出一辈子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