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程默开始认真规划长期生存。药房的食物最多撑两周，但如果有办法去隔壁的护士站，那里有自动贩卖机和休息室的零食储备。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她花了一天时间观察外面的活动规律。感染者——她现在这么称呼那些东西——似乎有某种作息，白天更活跃，夜晚相对安静。而且他们对声音极其敏感。

第五天夜里，程默决定行动。她小心翼翼移开堵门的物品，将耳朵贴在金属门上。远处偶尔有脚步声，但药房附近似乎安静。

门开了一条缝。走廊上只有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地上散落着尸体和医疗垃圾。程默屏住呼吸，手术刀和手电筒握在手中，向护士站移动。

十米的距离像马拉松般漫长。每走一步，程默都预期会有感染者从某个角落扑来。护士站一片狼藉，但自动贩卖机完好无损。程默用椅子砸开玻璃，将零食和饮料塞满背包。

一声呜咽从护士站柜台下传来。程默的手电筒照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是儿科的李医生，他的左腿已经不见了，伤口用止血带草草包扎。

"程...程医生？"李医生虚弱地抬头，"求求你...带我走..."

程默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伤口没有感染的紫红色，但李医生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这是休克的征兆。以他的状况，移动只会加速死亡。

"我去拿止痛药和血浆。"程默说，"坚持住。"

她转身要回药房，突然注意到李医生的手指甲已经变黑，颈动脉处隐约可见紫红色纹路。程默僵在原地。

"程医生？"李医生的声音变得浑浊，"我好渴...你能给我点水吗？"

程默后退两步。李医生的眼球开始充血，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转化已经开始。

"对不起..."程默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是四肢爬行的窸窣声。程默冲进药房，用肩膀顶上门，刚上好锁，一个重物就撞了上来。

"让我进去..."李医生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好饿..."

程默抵着门滑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是第一次放弃病人，但这次不同——李医生还有意识，还能说话，而她选择了自保。

背包里的食物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程默记录着自己的症状：左臂伤口持续好转，紫红色纹路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蓝色荧光。她的夜视能力似乎增强了，听觉也变得更加敏锐。

第十四天，程默决定尝试联系外界。药房里有台老式无线电，本是用来接收药品配送信息的。她花了两天时间研究，终于调到一个似乎还在运作的军方频道。

"...所有幸存者注意...北方设立隔离区...坐标40.7128° N, 74.0060° E...重复..."

程默记下坐标，然后继续搜索其他频道。大多数是静电噪音，但有一个频率传来断断续续的语音：

"...灯塔已经点亮...重复...灯塔已经点亮...所有单位执行净化协议..."

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用指甲在金属板上刮擦。程默立刻关掉无线电，那种声音让她毛骨悚然。

一个月过去，程默已经适应了孤独。她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早晨检查伤口和体征，上午锻炼身体，下午研究药理学笔记，晚上写日记——写给可能永远读不到的母亲。

左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但蓝色荧光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在黑暗中。程默发现自己能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看清手掌的轮廓，这绝不是正常人类的能力。

第六十三天，程默决定冒险探索医院其他区域。食物虽然还能撑一段时间，但她需要更多武器和装备。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知道外界的情况。

深夜，当感染者活动最少的时候，程默带着自制长矛（拖把杆绑手术刀）和背包离开了药房。走廊上的尸体已经干瘪，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护士站的药品柜被洗劫一空，但程默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真正的手术刀和几盒未开封的抗生素。医生休息室里有几件干净的衣服和一本《野外生存指南》——荒谬的是，这可能是现在最有用的书。

院长的办公室门锁着，程默用消防斧劈开。里面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墙上挂满了关于"红蚀病毒"的报告和地图，标注着爆发点和军方行动。最令人不安的是中央白板上的笔记：

"患者零：军方实验室？

传播速度：指数级

症状阶段：

1. 高热（12-24h）

2. 出血（6-12h）

3. 神经退化（1-2h）

4. 转化完成

特殊案例：极少数个体出现抗体（标记为蓝色）"

程默看向自己发光的左臂。她可能是那些"特殊案例"之一。但为什么？因为基因？运气？还是别的什么？

办公室的保险箱里，程默找到了更惊人的东西——一叠标着"灯塔计划"的文件和一个小型生物样本箱，里面装着三支蓝色药剂，标签上写着"稳定剂-实验性"。

程默犹豫了一下，将一支药剂和文件塞进背包。剩下的两支她原样放回，也许以后会用上。

回药房的路上，程默听到地下层传来异常的响动。不是感染者那种杂乱的声音，而是有节奏的、几乎像人类的脚步声。她本该直接离开，但好奇心驱使她走向楼梯间。

地下二层的景象让程默血液凝固。十几个感染者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性——他明显也是感染者，但动作更加协调，甚至似乎在...指挥其他感染者？

更可怕的是，当这个"军官感染者"转头时，程默确信它直视了她藏身的楼梯间，嘴角扯出一个不像微笑的微笑。

程默逃回药房，加固了所有出入口。那晚她无法入睡，每次闭眼都会看到那个"军官感染者"的眼睛——它们不像普通感染者那样浑浊，而是闪烁着诡异的智慧光芒。

第八十七天，程默的日记写满了三本笔记本。她记录了感染者的行为模式、自己的症状变化、以及所有能回忆起的医学知识。背包里装满了必需品：药品、武器、食物、水和那支神秘的蓝色药剂。

明天，她将离开医院，前往北方隔离区。药房已经不再安全——昨晚有"东西"在门外停留了整整一小时，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在...嗅探？

程默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手术刀绑在右腿，消防斧在背包侧面，自制长矛靠在墙边。左臂的蓝光在黑暗中清晰可见，现在甚至蔓延到了肩膀。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肯定与那些"特殊案例"有关。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程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药房的门。走廊空荡荡的，但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紧张感，仿佛整座医院都在屏息等待。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不知道母亲是否还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是好是坏。但有一点程默很确定——生存不再是躲藏，而是前进。

迈向未知的第一步，比想象中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