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镇子上的老街要拆迁,我租住的二楼阳台正对着老街,楼下那家开了几十年的小卖部挤满了来怀旧的人。我坐在阳台上,看着他们或拍照,或和店主闲聊,手里捏着一杯凉掉的咖啡。
我的丈夫老刘坐在客厅里,电视里放着他最爱的京剧,咿咿呀呀的唱腔从打开的门缝里飘出来。他像往常一样,坐得笔直,手里拿着报纸,尽管他已经很久没看报纸上的内容了。
我们结婚五年了,日子就像这杯凉掉的咖啡,没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苦涩。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也许是头两年新鲜感过去,也许是他工作不顺心开始酗酒,也许是第一个孩子没保住……太多也许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小卖部的老板娘,手里拎着一篮子刚摘下来的桑葚。
“玉兰啊,今儿最后一天了,明儿这屋子就得空了。”老板娘把桑葚递给我,“自家种的,甜得很,你尝尝。”
“谢谢刘婶。”我接过篮子,看着她眼里的不舍,“您搬哪儿去啊?”
“闺女在城里买了房,去那儿享享清福咯。”刘婶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无奈,“老头子非说离不开这儿,等房子拆了,就在镇子边上找个小院子住着。”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替她高兴,又有些替自己难过。刘婶的闺女早就出去闯荡了,而我,却一直被困在这里。
送走刘婶,我把桑葚放在桌子上。老刘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刘婶送的。”我说。
他“嗯”了一声,又低头看报纸。
我想起刚才刘婶说的话,享清福。那是什么滋味呢?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轻松愉悦的感觉了。
晚上,老刘又喝了酒,他醉醺醺地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
“又喝了!”我皱着眉头说。
他没理我,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解鞋带。解了半天也没解开,他烦躁地把鞋一甩,鞋子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你小声点!”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血丝,看向我。那个眼神让我心头一颤。
“怎么?嫌我吵?”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醉酒后的沙哑。
我没说话。
他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劲很大,抓得我生疼。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他瞪着我,“一天到晚耷拉着个脸,给谁看呢!”
“我怎么了?”我试图挣脱他的手,但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抓住我。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他怒吼道,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觉得我挣不到钱?”
“我没……”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打断我的话,“你看看别人家的女人,哪个不是把我伺候得好好的!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就像个死人!”
他突然用力把我甩开,我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