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阵排布间,杨一叹特意与杨肃秋错开三步,却在转身时故意让袖口的杨家玉佩晃出半寸莹光。
这细微的动作让正与王权弘业交谈的杨肃秋目光骤然一顿——那抹熟悉的温润光泽,与记忆中堂弟幼时佩戴的玉坠分毫不差。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雾霭,妖怪化作黑烟消散的刹那,王权弘业发出邀请:
"杨公子若不嫌弃,可同往客栈一叙。"
"求之不得,"杨肃秋唇角勾起狡黠弧度,余光瞥见杨一叹背身整理面具的身影,"为追这孽畜,我可是连阳春面的滋味都快忘了。"
他刻意加重尾音,看着那抹藏在狐狸面具后的身影微微僵住,心中泛起涟漪。
张正落在队伍最后,听着前方传来的谈笑,手中短剑的剑柄几乎要被攥碎。
杨肃秋与王权弘业并肩而行的剪影被朝阳拉长,乌木发簪折射的微光刺痛他的眼。
十二岁那年,那牵着他穿过竹林的温暖掌心,如今悬在腰间的罗盘上。
而那句烂在心底的"肃秋哥",终究只能混着晨雾,散成满地酸涩的碎影。
这场各怀心思的相遇,注定要在江湖掀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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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青石街巷,杨肃秋将腰间玉佩转得叮当响。
自双亲因妖物横死,他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杨家老宅与一气盟的雕梁画栋,于他而言不过是金丝牢笼,倒不如化作星罗散人,仗剑天涯,一去经年。
街道上人流如织,绣着并蒂莲的团扇半遮娇颜,姑娘们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玄衣男子。
杨肃秋突然驻足,发间玉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张正,你还要跟到几时?”
被点名的青年目不斜视地掠过他身侧,衣摆扫过杨肃秋手背:
“大道三千,难不成我连走路的资格都没有?”声音清冷如泉,却掩不住刻意的僵硬。
杨肃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有拆穿对方拙劣的借口。
却想着还是小时候那个跟屁虫可爱。
行至胭脂铺前,他忽然驻足。
张正脚步一顿,靴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堂堂七尺男儿,也要逛胭脂铺?”杨肃秋挑眉,眼底漾起戏谑的光,“莫不是哪家姑娘入了你的心?”
不等回答,他已撩起珠帘踏入店铺,“店家,把镇店的胭脂水粉包一套。”
张正喉结微动,跟着跨进铺门。
檀木架上摆满胭脂盒,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柄:“你又为何要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我虽无心上人,却有个疼我的姑姑。”杨肃秋指尖划过雕花妆奁,鎏金牡丹在暮色中流转着华光,“端午快到了,总该备份礼物。”
等货的间隙,杨肃秋被货架上的琉璃铃铛吸引。
清脆的声响中,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张正紧绷的肩线渐渐松弛。
杨家式微,少主杨一叹即将入赘王家,这段日子总有人觊觎杨家余脉,他怎能不忧心?
“接着。”杨肃秋突然转身,将一个素绢小包塞进张正怀中,“好歹相识一场,端午安康。”
张正垂眸,墨绿香囊上的银线绣着并蒂莲,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初学者的手艺。
他攥紧香囊,声音低沉如坠玉:“谢了。”
杨肃秋被这郑重的模样逗得牙疼,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不过是随手之物,搞得跟定情信物似的。”
话虽这么说,望着张正小心翼翼收香囊的模样,他恍惚又看见当年那个攥着糖葫芦跟在他身后跑的小少年。
晚风卷起檐角铜铃,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融进万家灯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