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温柔陷阱

诺丁学院的晨光透过木窗，在唐三手背上投下细碎的树影。他正用竹片给唐银修补琴弦——昨夜分班考试时，少年为了催动九弦琴第三魂音，琴弦崩断在掌心划出三道血痕。

“疼吗？”唐三的指尖掠过唐银手腕的绷带，声音轻得像羽毛，眼底却倒映着考试时的场景：当小舞蹦跳着要和唐银组队时，他如何笑着说“银儿魂力弱，我得护着他”，又如何在分组对抗时，让蓝银草的毒刺悄悄缠上小舞的靴底，只等她靠近唐银半步就刺破脚踝。

“不疼。”唐银低头看着琴弦上缠绕的蓝银草嫩芽——那是唐三特意用魂力催生的，说能“稳固琴身”。他没说昨天对练时，明明自己的九弦琴音波已震退对手，哥哥却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昊天锤的残影几乎擦着他发梢掠过，惊得考官手中的记录玉简当场裂开。

分班考试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小舞举着糖画挤到唐银身边，辫子上的粉色丝带扫过他手背：“银哥哥，明天和我去后山采相思草吧？听说那里的魂兽...”

“后山雾气重，银儿容易着凉。”唐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端着两杯温好的羊奶，指尖在杯沿摩挲出细密的水痕，“再说他的九弦琴需要静心调养，对吧，银儿？”

唐银刚要开口，忽然看见哥哥袖口露出半片银亮的机括——是改良过的袖箭，箭簇上淬着他昨夜在药房看见的百日醉。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总找自己搭话的隔壁班学员，如何在晨跑时突然腹痛倒地，被校医诊断为“误食毒蘑菇”。

“嗯，听哥的。”唐银垂下眼睫，任由唐三接过他手中的糖画，看着那抹粉色在哥哥指缝间渐渐融化。宴会厅的烛火明明灭灭，他看见小舞突然踉跄着撞翻铜灯，裙摆被火星燎出焦痕，而哥哥正笑着替她扑打火焰，指尖却在她后颈处轻轻按了按——那里，藏着他今早悄悄粘上去的引火磷粉。

深夜的宿舍里，唐三借着月光擦拭袖箭。唐银的呼吸声从隔壁床铺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浅。他忽然想起白天在图书馆，看见唐银和副班长讨论魂技时，对方指尖不小心划过他手背的场景。当时他笑着把两人的手分开，说“银儿怕痒”，掌心却已凝聚出蓝银草的毒刺，只要对方再靠近半寸，就会刺破他手腕的血管。

“哥，你在做什么？”唐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刚醒的沙哑。唐三立刻收起袖箭，转身时已换上温柔的笑：“给你做护腕，后山的荆棘多，别再划伤了。”他举起手中的皮革，上面用银线绣着小小的九弦琴图案，针脚细密得像蛛网。

唐银盯着那护腕，忽然注意到皮革边缘染着淡淡蓝光——是曼陀罗蛇的毒液，能让人触觉迟钝。他想起昨天在食堂，唐三替他吹凉的粥里，飘着几片不该出现的苦艾叶，那是他最讨厌的味道，却被哥哥笑着说“清热解毒”。

“睡吧。”唐三替他掖好被角，指尖在他眉心轻轻点了点，“明天要开始武魂特训，我和老师申请了单独指导，以后每天课后，我们去学院后的竹林练习。”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亮床头那串新挂的风铃——是唐三用二十四根蓝银草茎穿成的，每根草茎都缠着细小的毒针。唐银听着风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响声，忽然觉得那不是风的声音，而是前世听过的、唐门密室里机关启动时的轻响。

他闭上眼，任由唐三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指尖却悄悄摸向枕头下的玉坠——那是村长在他们离开圣魂村时送的，刻着“平安”二字。玉坠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痕，像极了昊天锤落下时的纹路。

窗外，竹林传来夜枭的啼叫。唐三站在阴影里，看着手腕上和唐银一模一样的护腕，唇角勾起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袖中，新改良的暴雨梨花针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针孔里封着他今早从唐银指尖取的血——这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顺着血液的气息，找到属于自己的珍宝。

诺丁学院的钟声敲响子时，唐三忽然听见宿舍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瞳孔骤缩，瞬间展开蓝银领域——却见唐银正扶着门框，脚踝处缠着的蓝银草护腕不知何时裂开，露出三道新鲜的抓痕。

“被猫抓了。”唐银笑着晃了晃手腕，却在看见哥哥眼底翻涌的血色时，声音突然哽住。他看见唐三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伤口，忽然抬头，眼中倒映着破碎的月光：“银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叫我，好不好？”

那声音太温柔，像前世母亲哄他吃药时的语调。唐银点点头，却在哥哥低头替他包扎时，看见他发间沾着的粉色丝带——是小舞的，今天白天，他亲眼看见哥哥从她辫子上“不小心”扯下来的。

绷带缠到第三圈时，唐银忽然听见袖箭上弦的轻响。他知道，这道伤，终将成为哥哥禁止他独自出门的理由。而诺丁学院的天空下，那片看似温柔的蓝银草海，正在月光中悄悄蔓延，将他的世界，一点点缩成只有哥哥存在的牢笼。

竹林特训的第七日，唐银的九弦琴音刚震碎第三根蓝银草藤蔓，唐三的昊天锤已重重砸在他脚边三寸处。碎石飞溅，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划出细血痕，却惊不退少年眼中翻涌的倔强。

“我说过，第三魂音要配合步法后撤。”唐三蹲下身，指尖蘸着清水擦拭他脸上的血珠，唇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掌心却按在他后腰的魂骨位置——那里，藏着他今早悄悄种下的蓝银草种子，一旦唐银魂力波动异常，就会顺着经脉啃噬神经。

唐银垂眸望着哥哥指节上的老茧，那是昨夜替他打磨琴弦时被竹片割伤的。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当自己试图用琴音与路过的风狼魂兽沟通时，唐三如何在瞬间用蓝银草捆住他的手腕，笑着说“魂兽嗜血，别靠太近”，可风狼眼中明明映着恐惧的光——那是只有面对顶级捕食者时才有的颤抖。

“再来。”唐三退后两步，蓝银草在脚边织成蛛网，“这次用第二魂技，记得躲在我影子里。”

琴音响起的刹那，唐银忽然错步向左。蓝银草的藤蔓几乎在同时暴涨，却擦着他发梢掠过——他第一次，在特训中主动偏离了唐三划定的路线。

“银儿？”唐三的声音骤然紧绷，瞳孔深处闪过危险的暗芒。唐银看着他指尖凝聚的昊天锤虚影，突然发现哥哥眼底倒映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方才试图接近的、竹林深处那丛开着紫花的毒棘——那是能暂时麻痹武魂感应的“迷心棘”，他今早偷偷查过学院藏书。

“哥，我想试试自己判断魂兽动向。”唐银握紧琴颈，琴弦在掌心勒出红痕，“昨天老师说，器武魂也需要独立战斗意识...”

话未说完，唐三已到他身前。少年温热的掌心覆住他的眼睛，指腹轻轻摩挲他颤抖的睫毛：“嘘——”昊天锤的破空声在头顶炸响，某只企图靠近的竹鼠被锤风震得血肉模糊，“老师不懂双生武魂的羁绊，只有我，才能护好你的每一道魂技。”

指缝间漏出的光里，唐银看见哥哥下颌绷紧的线条，看见他袖口滑落的护腕下，三道浅红的抓痕——那是昨夜自己梦游时，无意识推向他的手指留下的。原来从圣魂村开始，每一道“保护”的伤痕，都是哥哥亲手刻在自己灵魂上的印记。

特训结束时，唐三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来，是枚刻着双生武魂图案的银戒，戒环内侧密密麻麻刻着小字：“唐三、唐银，生同魂，死同骨”。

“戴上。”他握住唐银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样，无论我们离得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心跳。”

银戒套上无名指的瞬间，唐银忽然听见血脉里传来细微的共鸣——是蓝银草的气息，顺着戒指上的纹路，悄悄钻进他的武魂核心。他想起今早整理行李时，发现自己的每一件衣裳都绣着极小的昊天锤图案，针脚处浸着淡淡的药汁，能掩盖他身上属于九弦琴的魂力波动。

“好看吗？”唐三托着他的手，在夕阳下转动戒指，让双生武魂的纹路折射出细碎的光，“等我们拿到第一魂环，就去铁匠铺熔了这戒指，把它嵌进你的魂导器里。”

暮色漫进竹林时，唐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小舞的呼喊。粉色身影刚转过竹弯，唐三的指尖已按在他唇上，另一只手同时甩出三枚透骨钉——不是射向小舞，而是钉在她前方三尺的地面，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裙摆。

“抱歉，小舞同学。”唐三转身时已换上歉意的笑，“银儿魂力消耗过大，下次再带你采相思草吧。”他说着，轻轻按了按唐银的肩膀，后者立刻配合地踉跄半步，唇角扯出虚弱的笑。

小舞嘟囔着转身，辫子上的丝带却被竹枝勾住。唐三上前替她解开，指尖在她后颈处停留三秒——那里，三天前被他种下的引火磷粉终于起效，细小的火星“噗”地燃起，烧焦了她几缕发丝。

“呀！”小舞惊跳着拍打火苗，唐三慌忙脱下外袍替她扑打，眼中却闪过满意的光。当唐银递来手帕时，他看见弟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极了前世唐门地牢里，那些被他用毒术控制的死士眼中的空洞。

深夜，唐银趴在床上写修行笔记，笔尖在“九弦琴第三魂技共鸣范围”处停顿。窗外传来细雨打竹的声音，他忽然发现每一笔字迹旁，都有极细的蓝银草纹路——那是唐三用魂力留下的监控，只要他写下“独立”“危险”“小舞”等字眼，墨水就会自动晕染成黑色。

“在写什么？”唐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今天特训时伤了元气，多喝点补补。”

唐银看着碗底沉着的几片苦艾叶，忽然想起村长说过，苦艾与曼陀罗蛇毒混合，能让人产生轻微幻觉。他抬头笑笑，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看着哥哥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分不清这温柔陷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编织的。

雨声渐歇时，唐三忽然指着窗外：“看，月亮出来了。”唐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与哥哥的重叠在一起，蓝银草的藤蔓正从他脚踝处悄悄生长，顺着裤脚爬向膝盖，像极了前世见过的、唐门用来豢养傀儡的牵机线。

银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唐银忽然摸到戒指内侧的刻字，指尖划过“死同骨”三个字时，忽然听见唐三在耳畔低语：“银儿，你知道吗？双生武魂最完美的状态，是其中一个武魂彻底融入另一个，这样，就再也不会有分开的可能了。”

他浑身发冷，却听见哥哥笑着替他擦去嘴角的羹汤：“别害怕，我会慢慢告诉你，如何让我们的武魂，还有生命，都变成彼此的一部分。”

窗外，蓝银草在细雨中疯狂生长，将整片竹林笼罩在幽蓝的光晕里。唐银望着哥哥温柔的眉眼，忽然明白，从圣魂村那个捧着野山楂笑的清晨开始，自己就已沦为这温柔陷阱里的金丝雀，而猎人眼中闪烁的，从来都不是兄长的宠溺，而是捕食者对唯一猎物的偏执占有。

诺丁学院的夜，从来都不宁静。当唐银终于在莲子羹的药性中沉沉睡去，唐三坐在床边，凝视着他手腕上淡金色的武魂纹路。指尖凝聚出细小的昊天锤虚影，轻轻落在那纹路中央——明天，该带他去猎取第一魂环了，最好是能产生武魂共鸣的魂兽，这样，就能让九弦琴的魂力波动，永远与自己的昊天锤同频共振。

“银儿，”他低头吻了吻唐银的指尖，唇角沾着残留的苦艾气息，“等你的武魂彻底染上我的气息，就再也不会有谁，能把你从我身边偷走了。”

细雨敲窗，风铃轻响。那串二十四根蓝银草茎穿成的风铃，在夜风中摇曳出细碎的光，每一根草茎上的毒针都正对着床榻的方向——这是唐三特意布置的“保护阵”，任何试图靠近唐银的存在，都会先被毒针洞穿喉咙，包括...试图逃离的唐银自己。

第二章完

第二章 温柔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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