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童轻柔地安抚着女婴,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鹿安澜。”女婴咿咿呀呀地回应着,声音稚嫩而含糊,显然还不会说话。然而,这份短暂的温馨如同易碎的梦境,在鹿童回到卧室的那一刻,彻底崩塌了。他看见申公豹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七窍却渗出丝丝血痕,早没了生命的气息。整个房间仿佛被死亡的气息冻结,只剩下鹿童一声声绝望的呼唤:“师叔!师叔!你为何如此傻……”泪水决堤般涌出,鹿童跪倒在地,无声地哭泣着。他的肩膀颤抖,心如刀绞,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哭过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目光注视着申公豹的遗体。他亲手为尸体梳理头发,整理衣襟,将那张已经冰冷的脸庞打理得格外整洁。随后,他换上一身新郎服,眼神坚定而悲怆。他站在申公豹身旁,仿佛面对的是等待已久的婚约。在寂静的空间里,他郑重完成了这场无人见证的婚礼——一个生者与死者之间最后的誓言。最终,他选择了追随。他紧紧抱住申公豹的遗体,闭上了双眼,仿佛只是沉睡过去。死时,他的手臂仍牢牢环住那个人,不肯松开,像是要将两人的命运永远锁在一起,直至时间尽头。
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申小豹牵着一个女孩的手,缓步走到墓前。女孩仰起头,目光清澈却带着疑惑,轻声问道:“舅舅,我爸爸和妈妈呢?”申小豹沉默不语,喉结微微滚动,似乎有什么话哽在心头,无法出口。当年,鹿童选择殉情之前,将幼小的鹿安澜托付给了他。这是责任,也是承诺,但即便如此,申小豹始终无法原谅那个带走他哥哥的姐夫。或许正因为这深埋心底的怨恨,岁月并未冲淡他眉宇间的沉重。“鹿安澜,快跪下,烧纸。”申小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指向墓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是你母亲和父亲去世的第十个年头,让他们看看你。”女孩听话地跪下,小心翼翼地将纸钱点燃,火光映红了她稚嫩的脸庞。申小豹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冰冷的墓碑,嘴唇轻启,吐出一句深藏多年的话:“你们放心吧,鹿安澜被我养得很好……你们安心去吧。”风吹过,树影摇曳,仿佛回应着他的话语。而申小豹的眼神,在这一刻竟有几分柔软,却又透着化不开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