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王凯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诊断书，上面“陈旧性损伤”、“永久性功能障碍”几个字像刀子一样扎眼。
他摔断了腿，不是因为什么惊心动魄的比赛，也不是因为见义勇为，而是在送外卖的路上，为了躲避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连人带车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那辆电动车连停都没停，一溜烟消失在车流中。
医生说，他的左腿膝盖骨粉碎性骨折，就算手术恢复得再好，以后也不能做重体力劳动了。对于一个靠腿吃饭的人来说，这宣判了他的死刑。
王凯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沉默地盯着那张诊断书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好，放进口袋。仿佛那不是一份宣告他未来黯淡的医疗文件，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或许，在他决定离开家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时，就已经隐约预见到了某种结局。只不过，他以为那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失败，而不是这样一场无声无息的意外。
做出这个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了。
老赵，那个和他一起送外卖，把他当亲弟弟看待的汉子，拄着拐杖来看他。他的腿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还没全恢复。
“小王，怎么样？”老赵的声音沙哑，带着焦急。
王凯抬起头，冲老赵笑了笑，那个笑容里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坦然。
“没事，死不了。”
老赵的眼眶红了，他拍了拍王凯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进王凯手里。
“这钱你拿着，治病要紧。”
王凯没有推辞，他知道老赵也不容易，但他更知道，现在他确实需要这笔钱。
“谢谢赵哥。”
老赵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陪他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像以前在送餐间隙，两人一起蹲在路边抽烟聊天一样。
离开的时候，老赵告诉他：“等哥好了，哥再带你。”
王凯知道，这句话里包含了老赵所有的善意和担忧，但他心里清楚，他们的路，已经不同了。
出院那天，没有电影里那种声势浩大的送别场面，只有老赵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帮他拎着简单的行李。
医院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老赵拦了一辆出租车，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回老家吗？”老赵问。
王凯摇了摇头：“不回去了。”
老赵愣了一下，没有再问。他知道，王凯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那……保重。”老赵的眼睛又红了。
“赵哥，你也保重。”王凯看着老赵，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又带着几分难言的酸涩。
出租车启动，渐渐驶离医院。王凯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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