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郎君。
他是个瘸子,不过是家里世代簪缨,而我恰好有个犯了事的父亲,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出嫁那天我娘哭得泪人儿似的,死活不让我出门,向来温顺的她,竟是头一回强硬起来,拽着我的手劲儿大得连我爹都愣住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娘的手,说道:“瘸子是侯门嫡子我有将门血脉,我俩也算门当户对,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我也是有恨的,我恨娘总是护着弟弟妹妹,不顾我的前程,我恨爹爹只知报国,却不顾家宅安宁,惹上这等祸事。
但是又能如何呢,谁叫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呢,父亲的清白总得洗刷,而镇北侯府的婚约,能保我陆家上下安宁。
“妍儿,娘知道你……不过你去了侯府,可千万别再想他了!”出嫁的前一夜,娘亲凑在我耳边,低声叮嘱道。
我点了点头,悄悄地烧了那些我替秦时书写的信,他曾送我的一枚玉佩,被我紧紧攥在手里,陪我嫁进了镇北侯府。
花轿一路敲锣打鼓,镇北侯府百年世家,侯爷的嫡子大婚,自然办得风光无限,热闹非凡。
据说撒的都是京城最好的点心,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好歹我也马上是侯府少夫人了,侯府的钱不就相当于我的钱吗?发点寻常喜饼不行吗?真是奢靡!
这一路走的又长又慢,我在轿子上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不适,仿佛这顶喜轿压着我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喧闹声,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仿佛都离我很远很远,只有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此刻身在何处。
轿子停下,有人掀开轿帘,我低头扶着喜娘的手下了轿,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红色,红毯一直铺到大门口,两旁站满了侯府的下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喜庆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似乎又藏着些别的什么东西。我没有抬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即使身穿厚重的喜服,也无法驱散。
拜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按照喜娘的指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镇北侯府的大堂宽阔明亮,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压抑的气息。我模糊地看到前方站着一个身影,那是我的新婚丈夫,镇北侯府的嫡子,沈言。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形挺拔,只是右腿似乎有些不便,微微向内弯曲。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我与他并肩而立,按照司仪的口令,向天地行礼,向高堂行礼。每一次弯腰,每一次起身,都像是在成一个与我无关的仪式。
礼毕,我被送入新房。新房里布置得喜庆而华丽,红色的帐幔低垂,龙凤喜烛跳跃着火光。我坐在床边,盖头遮住了视线,只觉得浑身僵硬。耳边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喜娘低声退下。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微弱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