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为孩子们操心。"林沐叹息。

我握住他的手："这便是为人父母的宿命吧。他们都是好儿郎，会平安归来的。"

"但愿如此。"他神色黯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二十年前，北境同样爆发战事。当时我们的四子林雨才十八岁，年少气盛，坚持请命从军。我们拗不过他，只得应允。谁知他此去一别，再也没能回来。

"你在想雨儿吧？"我轻声道。

林沐点头，目光中满是痛苦："若当年我坚持不让他去..."

"不必自责。"我拍拍他的手，"雨儿性格倔强，若强留他，只会让他心有不甘。他为国捐躯，虽然痛心，却也无愧于天地。"

林沐沉默良久，才道："我时常想，若能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会有机会的。"我安慰道，"墨儿此去，说不定能寻到些线索。当年雨儿战死处，就在此次战事的附近。"

林沐看向我，露出一丝苦笑："你总是如此，在我最消沉时给我希望。"

"这不正是夫妻之道吗？你忧我惧，我喜你乐。"

窗外月色如水，我和林沐相对而坐，静静品茶。五十余载的岁月如同流水，将年少的棱角磨平，留下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与理解。

我们都已年迈，看淡了世间荣辱，唯独放不下的，是那些血脉相连的牵挂。

"记得我们成亲那年，你对我说过什么吗？"林沐突然问道。

我笑了："我说，此生若能与你相守，便是最大的幸福。"

"而我说，我会用一生来守护这幸福，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他握紧我的手，"可如今回想，你为我付出太多，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你承受的苦难。"

"傻话。"我摇摇头，"若非与你相识，我或许早已沉沦于仇恨之中。是你给了我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我的心思又回到了那段黑暗的岁月。为查明父亲冤案真相，我曾深入虎穴，险些丧命。那是我们成亲后第五年，我得到消息，一位曾经与父亲共事的老兵隐居在城南。

不顾林沐的劝阻，我独自前往拜访。那老兵名叫王铁，身形魁梧，眼神却黯淡无光。他起初不愿多言，后在我再三恳求下，终于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当年父亲发现军中粮草亏空严重，私下调查发现是秦烨从中作祟，挪用军饷中饱私囊。

"你父亲本想禀明朝廷，谁知还未动身，就被秦烨得知。他栽赃陷害，反咬一口，说是你父亲通敌卖国。"王铁愤然道，"朝廷派人调查，全是秦烨的心腹，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我听罢，悲愤交加："您可有证据？"

王铁迟疑片刻，从墙角暗格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你父亲的手书，记录了秦烨贪污的证据。当年战乱，我侥幸活下来，带着这本册子逃到此处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