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黑莲池边，归元帝的剑尖距阿燧咽喉只有三寸。
他的眼神陌生而冰冷，完全是两人初见时的警惕模样，玄色朝服上的莲纹在回档的白光中闪烁，仿佛随时会将她判定为“异常数据”。
“说！你是谁派来的细作？”
归元帝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与记忆中那个会为她包扎伤口的少年判若两人。
阿燧没有后退。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耳，灵力猛地灌入，耳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失聪的瞬间，回档代码在她耳边织成的嗡鸣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捂住鼻子，将最后一丝嗅觉连同冰凰血脉里的莲香一同剥离，鼻腔涌出的血珠落在墨莲须上，竟让那些疯狂生长的根须瞬间枯萎。
“我是阿燧。”
她迎着归元帝的剑锋，右眼的白纱渗出鲜血，那是主动献祭的视力，“是与你一起守过永夜、烧过镜像服务器的阿燧。”
归元帝的剑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在他脑海中冲撞，却被回档的白光死死压制：“胡言乱语！永夜从未有过镜像服务器……”
“那就让它有！”
阿燧猛地抬手，将失明、失聪、失嗅的三处伤口对准天空。
那里的回档白光正形成巨大的漩涡，要将永夜的时间彻底拉回原点。而她缺失感知的部位，竟化作三个漆黑的“黑洞”，漩涡中的代码流被硬生生吸了进去，在黑洞边缘扭曲、湮灭。
“这是……什么力量？”
归元帝失声惊呼。
他看着阿燧身上不断扩大的黑洞，那些被吞噬的代码碎片中，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他们并肩战无面人，雪链与冰凰羽交击的火花，黑焰中绽放的墨莲……
“是‘记得’的力量。”
阿燧的声音嘶哑，只剩最后一只左耳能听见微弱的声响，“回档能抹掉时间，抹不掉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黑洞吞噬代码的瞬间，永夜的时间突然停滞。
归元帝的剑悬在半空，黑莲池的水波凝固成冰，连空中飘落的黑雪都定在原处。
唯有阿燧身上的黑洞还在旋转，将回档的能量一点点转化为守护永夜的屏障。
现实世界的城郊数据中心，沈昭正盯着服务器阵列中央的那枚芯片。
它嵌在主控制台深处，半金半黑的玉质表面流转着与双生莲相同的纹路，正是萧烬留下的“双生玉芯片”——归元系统的核心。
“就是现在！”
沈昭想起阿燧临行前的嘱托，当永夜时间停滞时，现实服务器的防御会出现0.3秒的漏洞。
她攥紧那根冰凰羽，趁着监控屏幕因永夜停滞而闪烁的瞬间，猛地将羽尖刺入芯片与控制台的连接缝。
玉质芯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与永夜阿燧身上的黑洞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沈昭咬紧牙关，借着共鸣的震颤用力一拔——双生玉芯片应声而出，脱离控制台的刹那，现实世界所有与归元系统相关的电子设备同时黑屏，《归元》APP彻底消失，连后台数据都化作了乱码。
几乎是同一时间，永夜的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那些由莲火与黑焰交织成的“永夜天幕”，在芯片离体的瞬间彻底熄灭，连最后一丝微光都没留下。
真正的黑暗，降临了。
没有黑焰，没有星光，甚至连归元帝掌心残留的灵力都彻底消散。
永夜第一次陷入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间的停滞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阿燧？”归元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感觉到悬在半空的剑落回手中，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他记起来了，记起了无面人的嘶吼，记起了雪帝影的剑，记起了眼前这个献祭了三感也要守住记忆的少女。
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阿燧的黑洞已经消失，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你记起来了？”
“嗯。”
归元帝的声音哽咽。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摸索着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肩上，“疼吗？”
“早就没知觉了。”
阿燧轻笑一声，只剩一只耳朵能听见他的心跳，“但我知道，我们赢了。”
现实世界的沈昭捧着双生玉芯片，站在漆黑的数据中心里。
芯片的玉质表面还残留着余温，像是有生命般轻轻搏动。
她知道，永夜的黑暗不是终结，而是新生——当莲火与系统的束缚同时消失，两个世界终于能以最真实的姿态，面对彼此。
黑暗中，归元帝抱着失去三感的阿燧，一步步走向黑莲池。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没有了系统的永夜会迎来什么，但他握紧了阿燧的手，就像握住了所有“记得”的证明。
而沈昭将双生玉芯片贴在胸口，仿佛能听见萧烬的声音在芯片深处低语。
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是找到重启两个世界平衡的方法，让这场跨越虚实的羁绊，真正落地生根。
纯粹的黑暗里，有微光正在悄悄酝酿。
那不是莲火，不是系统的光，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重新点亮世界的希望。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