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像淬了毒的刀刃，斜斜劈进东宫正殿。沈知意腕间的星图仍在贪婪吮吸着交融的血液，金线顺着青砖缝隙蔓延，将满地琉璃碎片串联成悬浮的镜阵。萧景珩的右手垂在身侧，腐肉间新渗出的黑血滴在凤印底部的凹槽里，发出烙铁灼肉般的声响。
"哀家数到三。"太后的金丝鞭缠着苏婉清的脖颈踏入殿门，鞭梢齿轮刮擦过她后颈的皮肤，露出皮下泛着冷光的金属纹路。禁军弩箭的寒芒在晨雾里连成一片，箭头全部指向苏婉清剧烈起伏的胸口。
沈知意指尖刚触到凤印暗纹，萧景珩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溃烂的皮肉下隐约可见游走的金丝。"血祭需要皇后献祭记忆。"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却紧锁太后身后某处，"但帝王血能骗过凤印。"
镜阵突然投射出一段记忆——十二岁的萧景珩被铁链锁在祭坛上，术士正将金液注入他眼球。太后抚摸着青铜匣对少年说："等你当上皇帝，就能用凤印抹掉那丫头所有痛苦的记忆。"
"一！"太后猛地扯动金丝鞭。苏婉清踉跄跪倒，手腕齿轮间渗出的金液溅在最近禁军的脸上。那士兵突然捂住眼睛惨叫，指缝间涌出与萧景珩右手相同的黑血。
萧景珩夺过凤印划破手掌。鲜血浸透印玺的刹那，整个镜阵剧烈震颤，数百块碎片同时映出不同时期的画面——十五岁的太子在空殿里抓挠着溃烂的右手；十八岁的储君对着铜镜练习微笑；大婚夜的帝王枯坐喜床，盖头下的沈知意正用金簪划破掌心...
"原来每次修改记忆后..."沈知意瞳孔里映着记忆里少年萧景珩蜷缩在墙角呕吐黑血的画面，"你都在独自承受反噬。"
太后突然割开苏婉清的手臂。喷涌的金血在空中凝成箭矢形状，直指沈知意眉心。"三！"
箭矢破空的瞬间，萧景珩用身体挡在沈知意面前。黑金交织的血从他七窍涌出，却在触及凤印时化作耀眼金芒。殿顶的镜阵突然坍缩成漩涡，将三人笼罩在血色结界中。
"娘娘当心！"禁军统领的刀锋突然转向太后。利刃挑开她宽大的袖袍，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与苏婉清如出一辙的齿轮印记。分裂的禁军阵列中，苏婉清爬向结界哭喊："她在我心口装了机关匣！"
凤印在萧景珩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咳着血将沈知意推向结界边缘："出去后立刻毁掉所有琉璃棺——"
结界外突然传来机括运转的轰鸣。太后的金丝鞭暴涨数丈，鞭梢齿轮竟与殿外某处产生共鸣。沈知意突然抓住萧景珩溃烂的右手按在凤印上，星图金线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疯狂生长。
"这次换我来说谎。"她迎着萧景珩震惊的目光，将凤印狠狠按进他掌心溃烂最深的伤口。帝王血喷涌而出，在结界内壁勾勒出古老的铭文。第一缕正午阳光穿透殿顶时，那些文字突然活过来般开始重组排列...
血色结界内壁的铭文突然扭曲变形，像无数细小的金蛇在血管里游走。沈知意闻到萧景珩伤口传来的铁锈味里混着诡异的檀香——那是十二年前祭坛上焚烧的蛊虫气味。她突然意识到凤印底部凹槽里干涸的黑色痕迹，全是萧景珩这些年独自来东宫放血时留下的。
"别看那些字！"萧景珩想捂住她眼睛，溃烂的右手却突然被结界吸住。金丝从他伤口疯狂涌向铭文，每根丝线都拽出记忆里最痛的片段——十五岁那年他蜷在龙床下呕吐黑血时，窗外正传来沈知意及礼的笙箫声。
结界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太后袖中射出的金丝正与殿外某处的机关共鸣，苏婉清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青铜匣，匣盖缝隙里渗出与太后手臂相同的金液。"她骗你们！"少女的哭喊带着齿轮卡顿的杂音，"根本没有什么长生术，她要用承轴把所有人都变成傀儡——"
凤印突然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沈知意感觉腕间星图像被火灼烧，那些金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她突然看清铭文重组后的图案——是缩小版的皇城布局图，而东宫的位置正在"心脏"处跳动。
萧景珩咳着血把她往结界边缘推："轴在..."话未说完，太后甩出的金丝鞭突然穿透结界，鞭梢齿轮精准卡进他锁骨下方三寸的旧伤。沈知意看到那里有个与凤印底部完全吻合的凹槽，此刻正渗出黑金交织的血珠。
"原来你早就把承轴藏在..."她的话被结界突然坍缩的轰鸣打断。所有铭文化作金粉簌簌落下，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凝成数百个指甲盖大小的齿轮。最近的齿轮组突然弹起，咬住沈知意的裙角往苏婉清心口的机关匣方向拖拽。
萧景珩用身体压住那些暴走的齿轮，黑血从他嘴角滴在沈知意手背上，烫得像是熔化的铜汁。"记住，"他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个残缺的星图，"待会看到我的眼睛变色，就对着那里..."
殿顶突然砸下半截青铜柱，柱身刻满与太后手臂相同的齿轮纹。沈知意被气浪掀翻时，看到萧景珩的瞳孔正泛起与镜阵相同的金芒——那里面倒映着她从未见过的、布满青铜机械的庞大地下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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