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靴底陷入青铜密道粘稠的金色液体中，每一步都带起细密的血珠。沈意的重量压得他左臂发麻，后颈齿轮泵入血管的液体却让整条右臂灼烧般疼痛。墙壁上的青铜齿轮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齿尖渗出暗红锈迹。
"活物......"他侧身避开最近的一个齿轮齿缝里残留的碎肉散发着腐臭，"这鬼东西在吃人。"
沈知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金线正从她耳后褪去，露出颈侧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剜去过皮肉。萧景珩的指尖刚碰到那道疤，墙上的齿轮突然暴起，三个连成一串扑向沈知意心口。
青铜碎片扎进掌心的痛感迟了半拍才传来。萧景珩看着自己横挡在沈知意胸前的右手，齿轮的尖齿已经啃穿了皮肉，正疯狂吮吸涌出的鲜血。更诡异的是，从他伤口流出的血与沈知意后颈渗出的金液在齿轮上交融，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果然......"他猛地将齿轮砸向墙面，飞溅的混合液体在青铜表面蚀刻出古怪纹路，"双生承轴需要的祭品。"
密道突然剧烈震颤。被血染过的纹路亮起幽蓝光芒，组成复杂的星图模样。萧景珩怀里的沈意突然抽搐起来，金线从她七窍钻出，在空中扭结成十二岁少女的轮廓。
"阿珩快跑！"幻象中的少女嗓音嘶哑，铁链磨破的脚踝滴着血，"他们要用你养承轴......"
真实的沈知意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的第一幕是萧景珩溃烂的右手。腐肉间隐约露出白骨，黑血滴在发光的星图上，每滴都激起一圈涟漪。第二幕是悬浮在空中的少女幻象——那张与自己幼时一模一样的脸正被金线勒出蛛网般的血痕"这次不是我。"萧景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阵法自己......"
沈知意的手腕撞上尖锐的青铜残片。疼痛让她彻底清醒，随即发现更可怕的事——记录着所有线索的皮肤刻痕消失了，那片本该布满暗红字迹的腕部光滑如初。
"你抹掉了我的记忆？"她抓起沾血的青铜抵住萧景珩咽喉，指尖触到他喉结上细小的齿痕——与她时养的那条猎犬牙印分毫不差。
星图突然暴涨。新的幻象如潮水涌来：十二岁的萧景珩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金线正从他眼球里钻进去。而年幼的沈知意挣脱镣铐扑向术士，却被一掌在后颈。最清晰的画面是少年萧景珩跪在昏迷的她身边，对术士说："改她的记忆，让她永远别想起这个地方。"
"失败的实验品也配决定我的记忆？"沈知意手中的青铜片划破萧景珩的皮肤，却没能再深入一分。她的视线落在对方溃烂的右手上——那伤口边缘闪烁着与幻象中术士法器相同的光。
萧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星图上。两人的血在青铜表面交融成金色，幻象立刻变成另一幅场景：少年萧景珩偷偷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昏迷的沈知意唇间。术士的狞笑回荡在密道里："承轴认主了，太子殿下今后每篡改她一次记忆，右手就会腐烂三分。"
沈知意猛地抽回手。腕间消失的刻痕处浮现出淡淡金线，组成全新的图案——正是星图缺失的中心部分。
"不是抹除......"她盯着自己逐渐发光的皮肤，"是转移。"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火把的光亮在转角处跳动，苏婉清带着哭腔的呼喊隐约可闻："殿下？您在哪？禁军说祭坛要塌了......"
萧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望向仍在播放幻象的星图——画面正显示成年后的他站在沈知意床前，指尖悬在她太阳穴上方，却始终没有落下。黑血从他已经腐烂到腕部的右手滴在她枕边。
"每次你半夜头痛欲裂......"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因为我在犹豫要不要再次修改你的记忆。"
沈知意腕间的金光突然大盛。悬浮在空中的幻象全部被吸入星图，整个密道开始塌陷。一块青铜板砸落下来，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琉璃棺椁，每个里面都躺着耳后有红痣的少女。
苏婉清的尖叫声突然逼近："放箭！井里有动静！"
沈知意扑向萧景珩的瞬间，三支弩箭擦着她的发髻射入竖井。最靠近他们的琉璃棺突然炸裂，棺中少女的胸腔里跳动着锈蚀的齿轮心脏。萧景珩看清那心脏上刻的字时，沈知意拽着他滚向竖井边缘。
"别碰井壁——！"
迟了。他的左手已经按在某个琉璃棺上。棺盖应声而碎，里面伸出数十条金线缠住他的手腕。沈知意腕间的金光突然化作利刃斩断金线，但更多棺椁正在陆续开启。
"原来如此......"萧景珩看着掌心残留的金色液体，它们正与沈知意腕间的光芒相互呼应，"当年喂你的血......现在成了唯一能斩断承轴联系的东西苏婉清的第二波箭雨袭来时，沈知意做了一件让萧景珩魂飞魄散的事——她划破自己的手腕，将涌出的金血抹在他溃烂的右手上。腐肉遇血即生，白骨上迅速覆上新的皮肉。
"你......"萧景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的血正在他血管里奔流，某种超越记忆的联结在血脉深处震颤。
竖井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所有开启的琉璃棺突然同时闭合，将金线尽数切断。沈知意踉跄了一下，腕间光芒骤灭，皮肤上却浮现出完整的星图——正是青铜密道墙壁上缺失的核心部分。
"沈知意！"萧景珩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发现她后颈的齿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正在愈合的小孔，"你做了什么？"
她的手指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襟，唇间漏出的气息带着铁锈味："三十六个......加上我......刚好够数......"
密道顶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黎明的天光漏进来，照见满地琉璃碎片上反射的画面——每个碎片里都是不同年龄的沈知意，而她们耳后的红痣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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