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的瞬间,老式挂钟的报时声与三十年前航天中心的发射倒计时完美重合。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陈年的霉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举着战术手电的手悬在半空,光束中漂浮的尘埃突然静止,像被按下暂停键的雪花。
暗红色的窗帘无风自动,布料褶皱间闪过细密的金属光泽。小林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台长...她在看我。"
房间中央的木床上,红衣女人背对我们端坐。及腰的长发像浸过水银般泛着冷光,发丝间缠着细小的齿轮和铜钱。最让人不安的是她的影子——在墙面上分裂成七条扭曲的枝桠,每条枝桠末端都坠着个蜷缩的婴儿黑影。
"别数。"我压低声音,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那些婴儿黑影的轮廓正在缓慢膨胀,像是被吹胀的皮囊,"规则里说过,当影子数量是质数时......"
话音未落,静止的尘埃突然疾射向四面八方。女人脚下的水泥地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暗红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勾勒出眼熟的六边形纹路——与卫星残骸表面的鳞片完全一致。
小林突然踉跄着撞向墙壁,他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我伸手去拽他时,战术手电的光斑扫过床底,照亮了成堆的青铜器残片。那些饕餮纹的碎片间,有个布满铜绿的匣子正在渗出暗红黏液。
"别碰!"我的警告迟了半秒。小林的手指刚触到匣子边缘,整间屋子突然翻转九十度。天花板变成地面,床架像钟摆般摇晃,红衣女人的长发垂落在我眼前,发丝间缠着的铜钱刻着"1985.7.16"。
匣子弹开的瞬间,三十年前的航天通讯录音在屋内炸响:"启明号进入轨道阴影区...等等,镜头里有什么东西在...滋滋...不要直视那些眼睛...滋滋...救命!它在改写我们的......"
猩红的液体从匣内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新的规则:
【凝视禁忌】
①若影子自行增殖,须在七次心跳内闭锁视觉
②铜器渗血时,以银器划破掌心
③听见婴啼,立即破坏所有镜面
④青铜纹复苏之际,诵读《天问》可暂缓蚀变
红衣女人突然起身,她的脖颈发出金属疲劳的断裂声。头颅后仰的瞬间,我看见了防护面罩下融化的五官——是周正平失踪的妻子!那些流淌的银色液体里,分明漂浮着启明号的零件残片。
整面墙的石灰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符文。小林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蜂窝状,指尖生长出细小的金属鳞片。我摸出贴身携带的银质怀表,表面镌刻的二十八宿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闭眼!"我砸碎怀表,锋利的银片割破掌心。鲜血溅在青铜符文的刹那,屋内响起万千婴儿的啼哭。某个湿冷的躯体撞进我怀里,红衣女人的长发缠住我的脖颈,发丝间的铜钱贴着脸颊滑动,像无数张翕动的嘴。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时,我们躺在筒子楼外的水泥地上。小林茫然地摸着自己完好的右手,而我掌心的伤口结着银色的痂。三楼的窗户完好无损,唯有窗台上摆着个生锈的青铜匣,匣盖内侧刻着行小字:
"月相交替之夜,携此匣至三星堆祭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