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后视镜上,照出我眼底的血丝。这是本月第三次在凌晨三点被紧急召回天文台,车载电台里沙沙的电流声混着《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观测站报告,象限仪座流星群出现轨迹偏移。"耳机里传来值班员小陈颤抖的声音,"它们...在写字。"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响划破夜空。我猛踩刹车,越野车在盘山公路的护栏前堪堪停住。挡风玻璃外,一道银色流光正穿透云层,在掠过月面的瞬间,那轮圆月竟泛起金属冷光,像是突然被镀上一层水银。
我抓起后座的军用望远镜,镜筒里清晰的画面让呼吸瞬间凝滞——第二颗流星拖着赤红尾焰划过天际,在与月面交错的刹那,整片夜空都泛起血色涟漪。这不是普通的天文现象,那些流星轨迹在望远镜中分明呈现出斐波那契螺旋的数学美感,就像...某种精密设计的弹道。
"台长!气象局刚传来云层成分分析。"手机突然震动,助理小林发来的光谱图上,电离层氧原子浓度异常激增37.6%,这数值足以让无线电波产生镜面反射。我盯着数据突然意识到什么,抓起对讲机大吼:"立刻关闭所有射电望远镜!马上!"
已经迟了。
山巅天文台的穹顶在夜色中亮起诡谲的银蓝色,十二台射电望远镜同时转向东南15度仰角,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我清楚记得这个坐标——正是三十年前"启明号"卫星失联前的最后定位。
车载电台突然爆发出刺耳蜂鸣,仪表盘所有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后视镜里,我的倒影正在缓慢融化,银白色液态金属顺着镜面边缘渗出,在真皮座椅上凝聚成一行扭曲的楔形文字。这是公元前1600年赫梯帝国使用的象形文字,而我在博士论文中恰好破译过其中一段咒文:
【当双月临空,不可凝视镜中之瞳】
冷汗浸透衬衫的刹那,远处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透过望远镜,我看到值班室窗户迸溅的碎片在月光下化作千万点银星,而小陈最后传来的监控画面里,所有电脑屏幕都显示着同一串数字——192.168.1.π
这是不可能的IP地址。
当我冲进观测站时,银色月光正从破碎的穹顶倾泻而下。小陈的座椅上只剩下一具水晶般剔透的骨骼,他的制服平整如新,连袖口都保持着扣紧的状态。法医后来告诉我,那些骨骼的碳化程度显示他至少在三千度高温中炙烤过十分钟,但控制台的塑料键盘连一丝熔痕都没有。
更诡异的是尸体手中的便签本,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着四行规则:
1. 若月光呈银色,请确保影子长度始终短于身高
2. 若月光呈红色,任何计时器走快时不要眨眼
3. 听见金属刮擦声时,数清自己的心跳再呼吸
4. 当看见第二个月亮,立即背诵质数至307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地板上那道新鲜的划痕。50cm长的金属刮痕,边缘整齐得像是激光切割,但值班室里根本找不到任何能造成这种痕迹的工具。口袋里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尖叫,辐射值在尸体周围飙升至300μSv/h,可当我后退半步,数值又瞬间归零。
"台长!"小林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天文台穹顶的实时监控。月光下,十二台射电望远镜的抛物面天线正在缓慢变形,它们银色的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逐渐构成一幅熟悉的星图——正是敦煌星图中失传已久的"荧惑守心"凶象。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信纸带着淡淡的硝石味,钢笔字遒劲如刀:"还记得启明号最后传回的照片吗?那不是太阳耀斑,是眼睛。"
此刻,山脚下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无人知晓云层之上正在上演怎样诡谲的剧变。第二颗血色月亮从云缝中浮现的瞬间,我掏出手机拍下这违反天体力学的一幕,却发现取景框里的两轮月亮正在缓缓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