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到时,蓝忘机已端坐在一张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书卷,执笔的姿势一丝不苟。
他身侧不远处,另外三张书案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聂怀桑一见这阵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找了个离蓝忘机最远的角落坐下,认命地开始研墨。
魏无羡和薛凝则没那么多顾忌,各自挑了张案几坐下。
魏无羡拿起笔,蘸饱了墨,刷刷刷地在纸上落下“雅正集”三个大字,然后就开始龙飞凤舞。
起初,他还算老实,毕竟蓝忘机就坐在不远处,那低气压让人不敢太过放肆。
但《礼则篇》本就枯燥乏味,条条框框迂腐至极,抄了没几页,魏无羡便觉得手腕发酸,眼皮打架,心里的那点儿安分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开始坐不住了,一会儿伸个懒腰,一会儿换个姿势,一会儿又盯着笔尖发呆,笔杆在指间转来转去,发出轻微的声响。
对面的薛凝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本就不是能长时间静坐的性子,这会儿对着满纸的“不得如何”、“禁止如何”,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偷偷抬眼,正好对上魏无羡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眼中都写满了“无聊至极”四个大字。
魏无羡朝她挤了挤眼睛,拿起一张废纸,飞快地画了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兔子旁边还写了两个字:“救命”。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团成一小团,趁蓝忘机垂眸看书的间隙,屈指一弹,纸团精准地落在了薛凝的案几上。
薛凝忍着笑,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她也拿起笔,在纸团背面画了个摇头晃脑的小人,小人手里举着个牌子,上书:“同求”。
然后依样画葫芦,将纸团弹了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靠着这无声的纸笔交流,倒也给这枯燥的禁足时光增添了几分乐趣。
只可惜,他们的这点小动作,又怎能瞒得过蓝忘机?
虽然蓝忘机一直垂眸看书,看似专注,但他可见原本就清冷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藏书阁内的气压,连角落里奋笔疾书的聂怀桑都感觉到了,下笔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蓝忘机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如冰棱般扫过魏无羡和薛凝。
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魏无羡被他看得脖子一缩,但转念一想,反正都已经被罚了,还能怎样?
他骨子里的那点顽劣劲儿又上来了。
薛凝见状,也觉得这般被压制着实在无趣。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既然不能明着捣乱,那就暗着来。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哼起了一支不成调的小曲儿。
那调子七拐八绕,和这藏书阁的雅静氛围格格不入,声音虽小,却像只小虫子似的,执着地往人耳朵里钻。
魏无羡听到了,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用笔杆轻轻敲击桌面,打起了拍子,敲得还颇有节奏感。
蓝忘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薛凝见效果不大,又换了个法子。
她侧过头,对着魏无羡的方向,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讲起了冷笑话。
薛凝喂,魏婴,你知道冰块最想做什么吗?
魏无羡做什么?
#薛凝想退伍。因为它当冰(士兵)太久了。
魏无羡噗……
魏无羡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就捂住了嘴。
角落里的聂怀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笔都差点掉了。
笃!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蓝忘机终于忍无可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拿起桌案上的一柄乌木戒尺,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抬起眼,目光冷冽地锁定在魏无羡和薛凝身上。
蓝忘机肃静。
魏无羡(僵了一下,随即更加兴奋)
魏无羡(小声嘟囔)这家伙,平时总是一副古井,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嘛。
得想个什么法子,让他那张冰块脸彻底破功才好玩。
魏无羡摸着下巴,开始暗自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