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北京城仍笼罩在薄雾中。李昊站在林博士别墅的废墟前，望着那台被地震扭曲的氧气调节装置，眉头紧锁。地震发生时，他和林瑶正带着首批实验成果赶往实验室，仪器在剧烈晃动中被掩埋，数据存储盘却奇迹般地完好。林瑶抱着存储盘瑟缩在他身后，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被玻璃划破的血迹。
“数据还在，我们还能继续。”林瑶攥紧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昊拍了拍她沾满灰尘的头顶，转身走向那辆半埋在土堆里的越野车。后备箱里，几个密封罐装着他们培育的氧气吸收菌株——这是过去一周昼夜奋战的希望火种。他打开罐子，冷光下菌株莹蓝色的脉络微微闪烁，像海底暗流。
“菌株需要低温保存，必须尽快转移到研究所的冷冻舱。”李昊的声音在废墟间回荡，“林博士应该已经疏散到应急指挥中心了，我们去那里汇合。”
林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数据盘塞进防水背包。她盯着李昊被玻璃划破的手背，那里正渗出鲜血：“你的手……”
“这点伤不碍事。”李昊裹紧实验室大衣，转身走向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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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像被巨兽撕裂的绸带，裂缝中涌出的泥浆已经凝固成灰色伤疤。沿途的景象让林瑶倒抽冷气——五环路两侧的杨树长成遮天蔽日的巨木，碗口粗的枝条横扫过立交桥，将广告牌砸成废铁。更远处，动物园方向腾起滚滚浓烟，隐约传来黑猩猩的咆哮。
“是动物体型变大的副作用。”李昊盯着后视镜，额角青筋直跳，“氧气浓度过高导致细胞分裂失控，不只是植物，所有需氧生物都在变异。”
越野车在断壁残垣间穿梭，收音机里滚动播报着全球灾情：东京银杏树刺穿地铁站顶，纽约中央公园的灰松鼠肿胀成小鹿般模样，莫斯科红场上寒鸦的翼展超过两米……各国科学家组成联合调查组，却只能给出“史无前例”的空洞结论。
“中国科研团队刚刚通报，他们培育出能吸收过量氧气的海洋藻类。”林瑶突然攥紧扶手，“播音员说首批藻类已在南海投放，但效果可能要两周后才能显现。”
李昊嘴角扯出苦笑：“两周？我们连两天都撑不过了。”
话音未落，前挡风玻璃突然被巨大阴影遮蔽。车头传来金属扭曲的轰鸣，车身被两只青筋暴起的巨掌死死按住。李昊猛踩刹车，仪表盘红灯爆闪，抬头赫然看见——
那是只成年黑熊，此刻却足有非洲象般庞大。棕黑色毛发倒竖如钢针，锋利爪子轻易撕开引擎盖，机油滴落在它淌着涎水的巨颚旁。林瑶尖叫着缩到座椅角落，李昊猛地拉开车门，抓起后备箱的灭火器对准熊鼻狂喷。
白雾中传来愤怒的咆哮，黑熊晃了晃 massive 的脑袋，爪子却突然僵在半空。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摇晃，最后直挺挺地砸在公路中央，将沥青砸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它……它晕过去了？”林瑶颤抖着探出头。
李昊绕过熊尸检查，发现它后颈插着枚银色针管，针尖还挂着半透明的液体。他顺着道路望去，晨雾中有个瘦削身影正从梧桐树后转出——
那人穿着破损的迷彩作训服，右臂缠着血染的绷带，胸前挂着把微型麻醉枪。看到李昊，他举起双手晃了晃，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别开枪！我是解放军少校陈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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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郊的应急指挥中心临时设在一座防空洞里。昏黄灯光下，林博士正对着沙盘布置任务，投影屏幕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地灾情。看到李昊和林瑶出现，他长舒一口气，目光却在陈国栋身上顿住。
“这位是空军特种作战旅的陈少校。”李昊上前介绍，“地震时他在西山执行救援任务，刚用麻醉枪帮我们解决掉路上的黑熊。”
陈国栋敬了个军礼，迷彩服下肌肉紧绷：“报告首长，西山林场情况危急，变异松树根系已经穿透防爆掩体，我们两个排的兵力都被困在营区了。”
林博士摘下老花镜擦拭：“情况比我预想的更糟。昨晚监测数据显示，全球氧气浓度突破35%，按照这个增速，三天内就会达到致命临界点。”
“那培育氧气吸收菌株的进展如何？”陈国栋的目光扫过林瑶怀里的密封罐。
“需要将其投放到富氧区域，比如新建的生态温室或沿海藻类养殖场。”李昊解开大衣展示内袋的图纸，“我设计了无人机投放方案，但需要军方协助突破空军封锁线。”
林博士沉吟片刻，转身在沙盘上圈出京郊的云蒙山：“那里有座废弃气象站，地震后成了隔离区。山体花岗岩能屏蔽电磁干扰，正好可以做实验基地。”
“我带你们进去。”陈国栋按住枪套，“但只能走山路，直升机螺旋桨会引发现变植物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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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蒙山路途比预想的更凶险。山路被藤蔓覆盖成绿色隧道，低处的灌木丛挤满西瓜大小的野草莓，汁水滴在防护服上瞬间腐蚀出洞。陈国栋走在最前，军刀一路劈开挡路的巨木，林瑶则紧紧攥着李昊的手。
“看！”林瑶突然指向山腰。
浓雾中，一座玻璃穹顶的生态温室半陷在土石里，原本二层楼高的建筑此刻显得异常袖珍。温室四周缠绕着数十米高的藤蔓，扭曲的金属支架上攀爬着伞盖般的蘑菇，孢子在空气中飘成淡紫色薄雾。
“那是军事科研基地的实验温室。”陈国栋皱起眉头，“按理说早该被摧毁了。”
李昊戴上防毒面具，从背包里取出传感器。数据显示这片区域的氧气浓度高达42%，而二氧化碳含量低至危险水平。他揭开密封罐，蓝绿色菌株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蠕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绒毛。
“准备投放！”李昊大吼一声，将菌株罐抛向温室穹顶。
“呯！”罐体撞在玻璃上爆裂，蓝色菌株如液体金属四散流淌。众人屏息凝视间，藤蔓的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蘑菇伞盖边缘开始枯萎蜷缩。十分钟后，整片区域的植物停止了疯狂生长，温室穹顶的裂隙中甚至飘出缕缕白烟。
“成功了！”林瑶激动地抓住李昊胳膊。
陈国栋却突然抬手制止欢呼：“听！”
山林深处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千万头巨兽同时咆哮。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巨石从山顶滚落，在菌株处理过的区域却奇异般地减速碎裂。李昊望着漫山遍野朝温室涌来的变异植物，突然意识到——
“它们在攻击菌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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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温室在藤蔓的绞杀下发出玻璃碎裂的哀鸣。林瑶死死抱住李昊的腿，眼看着碗口粗的植物触须刺穿穹顶，将尚未扩散完全的菌株连根拔起。
“后撤！”陈国栋拖起林瑶就往山洞掩体跑，林博士在后面边跑边记录数据。李昊最后一个撤离，回头却看见菌株培养基里挣扎着爬出半截身体——
那是只体长超过两米的变异壁虎，背部爬满蓝绿色菌斑，眼睛里透着奇异的灵动。它用后肢撑起身体，前爪竟熟练地撕扯着培养皿残片。
“这……这是智慧生物的特征！”李昊失声喊道。
“快跑！”陈国栋猛地将他推进掩体，转身用身体挡住砸来的巨石。
山洞入口瞬间被藤蔓淹没。林博士举着强光手电清点人数，发现少了陈国栋。林瑶哭着扑向洞口，却被李昊紧紧抱住。透过植物织就的绿色帷幕，他们看见陈国栋正用军刀在藤蔓上刻着什么，身后的变异黑熊群已将他团团围住。
“他刻的是坐标！”林博士突然大喊，“那个位置是……”
话音未落，山体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无数藤蔓裹着陈国栋冲天而起，上升的气流将黑熊群也卷入空中。李昊瞪大眼睛看见，在那团绿色旋风的最高处，陈国栋竟从口袋里掏出枚信号弹，对着湛蓝的天空扣动扳机。
耀眼的红光撕裂云层，带着某种奇异的频率在山林间回荡。变异植物的生长突然停滞，连黑熊的咆哮都变得怪异扭曲。而陈国栋的身影，在信号弹燃尽的刹那，被藤蔓裹成绿色茧蛹，坠向深谷。
“他触发了什么？”林瑶哭得泣不成声。
林博士颤抖着打开陈国栋留下的防水袋，里面除了坐标图纸，还有张折好的纸条。李昊展开来看，上面用刚劲的字迹写着：
“氧气浓度超过40%后，所有生物将进入‘卡巴尔效应’临界点。我发现了太行山深处的远古孢子群，那里可能是这场灾难的源头。告诉全球科研团队，孢子母体的共振频率是419.6赫兹——这是解锁灾难的钥匙，也是封印它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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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云蒙山恢复了诡异的平静。林博士带着团队在信号弹坠落地点挖掘，发现地下两米处竟埋着架锈迹斑斑的收音机。旋钮被藤蔓缠绕，却奇迹般地收到来自全球的呼救声。
“这里是开普敦天文台，我们观测到奥尔特云碎片仍在向地球倾泻氧气……”
“东京大学紧急声明，变异植物开始吸收城市钢筋中的碳元素，东京塔预计明天上午将被藤蔓吞噬……”
“巴西雨林的巨型食蚁兽群突破隔离带，正在向圣保罗郊区迁移……”
李昊盯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杂音，突然攥紧了林瑶的手。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笃定。
“我们得去太行山。”李昊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找到那个孢子母体，用共振频率终止这场灾难。”
林博士沉默片刻，将陈国栋的图纸重重拍在岩石上：“我需要二十四小时培育新一代菌株，你们去准备物资。记住，这可能是人类最后的机会。”
山洞外，变异植物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李昊望着林瑶通红的眼睛，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她身上的消毒水味混着野草莓的甜香，让他想起地震前那个平静的下午——他们刚在实验室合成第一批氧气调节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梢镀上金边。
此刻山风掠过，林瑶突然指向西北方。群山剪影间，夜空中出现奇异的绿光带，像极光般流转。那是信号弹余晖映照的云层，却让李昊想起陈国栋最后的身影——他成了这场绿潮中，最早觉醒的弄潮儿。
“走吧。”李昊轻抚林瑶的后背，指尖触到她背包里的数据盘，“我们去完成他的未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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