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凤冠

大婚之夜，红烛高照，暖帐摇曳。沈青璃端坐在床榻边，忐忑又期待。慕容彻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洞房。他粗暴地扯落沈青璃的红盖头，讥讽道：“这凤冠可压得死你这贱骨？”沈青璃眼眶泛红，强忍着屈辱，没有言语。

慕容彻看着她柔弱的模样，心中烦闷更甚，甩袖而去。徒留沈青璃在满室狼藉中，默默缝合撕裂的嫁衣。窗外，传来宫人议论“沈家通敌”的嗤笑，她手中一颤，针尖刺入掌心，鲜血滴落，晕染了鸳鸯枕上那一抹血色。

寒冬腊月，白雪纷飞。沈青璃身着单薄的素衣，跪在冰冷的宫殿外。慕容彻站在阶上，冷漠地看着她，命她跪碎殿前冰阶。沈青璃咬着牙，坚持着。两个时辰过去，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慕容彻看着倒在地上的沈青璃，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怒气，一脚踹在她的腰间。就在这时，他瞥见她素帕上斑驳的血渍，动作一顿。而此时，太医令偷偷塞给慕容彻密报，称沈青璃寒毒入体恐难有子嗣，慕容彻皱眉，将密报攥在手中。

夜半，沈青璃发起高烧，梦呓般呢喃着。慕容彻鬼使神差地来到她的床边，竟发现她怀中紧抱的，是当年他随手赠的破玉簪。他心中一动，伸手想要探她的额头，却被沈青璃无意识地抓住衣袖。

北疆战事吃紧，慕容彻御驾亲征。出征前，沈青璃递上亲手缝制的护身符，慕容彻不屑地看了一眼，随手丢在地上。马蹄声中，沈青璃踉跄追车，发间的金步摇断裂，珠翠滚落尘土。

营帐内，慕容彻盯着沈青璃绣的平安符出神。这时，暗卫禀报“中宫每日抄经十卷为您祈福”，他心中一动，抬手揉皱符纸，却不小心被烛火燎伤指尖。

捷报传来那日，慕容彻正在宴饮。突然，一支淬毒冷箭袭来，他来不及躲避，沈青璃眼疾手快，飞身挡在他面前。毒箭射中了她的肩膀，鲜血汩汩流出。

慕容彻看着昏迷的沈青璃，彻夜守候在她床边，亲自为她上药。他颤抖的手打翻药碗，溅湿龙袍下摆。沈青璃在昏迷中呢喃“陛下要活着”，慕容彻俯身，狠狠咬住她的唇瓣。

太医院查出沈青璃体内有慢性剧毒，慕容彻暴怒，一脚踹翻药炉。他掐住沈青璃的脖颈，怒吼道：“你就这么厌憎朕？”沈青璃咳出血沫，却笑着握住他震怒的手，轻声说：“臣妾只恨未能早遇陛下。”

慕容彻心中一阵刺痛，他不明白沈青璃为何如此深情。为了救沈青璃，他不顾祖制，深夜闯进宗庙，跪求先帝牌位求药引。然而，转身却见沈青璃赤足披发，正跪拜祖宗，祈求以命换命。

暴雨夜，雷声轰鸣。沈青璃病情加重，咳血浸透慕容彻的衣襟。慕容彻抱着她冲向太医院，嘶吼着“朕不准你死”。闪电照亮他脸庞，一滴泪混着雨水滴进沈青璃唇间。

巫医带来续命禁术，需天子心头血作引。慕容彻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向左胸，鲜血汩汩流出。他却笑着说：“皇后可知疼了？”沈青璃哭着咽下那腥甜的血药。

慕容彻怕沈青璃夜间发病无人知晓，瞒着她搬进中宫偏殿。深夜，他透过窗缝，看见沈青璃挣扎着起身，在窗棂画两人交握的影子，指尖血迹蜿蜒如红线。

沈青璃弥留之际，从枕下摸出慕容彻幼时落在沈府的断齿，气若游丝地说：“那年秋千架下...我捡到的不止玉佩...”话未说完，她的手便无力地滑落。慕容彻惊恐地抱起她冲向祭台，用虎符换来道士做法，可阵法中央的人再无动静。

慕容彻抱着沈青璃的遗体，三日不朝。他用白绫勒住自己脖子试图自缢，却被梁上毒药灼伤咽喉。他癫狂大笑，吞下沈青璃没喝完的毒药，呕出的黑血染透凤袍。

慕容彻砸碎所有治国印章，要在皇陵挖出沈青璃棺椁。大臣以死相谏，他赤着眼踩碎玉玺，吼道：“你们要的明君...不如这傻子陪葬！”

在沈青璃的衣冠冢前，慕容彻点燃九百盏长明灯。火光照亮碑上“元配妻沈氏”五字，他抚过冰冷石碑，忽然哼起当年大婚时没唱完的合卺礼调，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新帝继位那日，疯癫的先帝蜷在沈皇后灵柩旁。钦天监禀报“帝星随坤德远去”，他茫然抬头，手中玉扳指滚落墓穴。

十年后，守陵人见白发帝王枕着旧嫁衣入睡，怀中紧攥的断齿与玉簪逐渐长成血肉。风雪淹没碑文时，仿佛有人轻叹“悔当初”。

史书记载“昭武帝终生未立后”，可宫墙柳树下总见两影交叠。野史传，每至清明，有疯汉持断簪掘土，直到指甲尽数掀脱，口中唤着“青璃...别躲...”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哀伤，回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