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的传送比维克多粗暴得多。我感觉像被塞进炮筒发射出去，骨头都要散架了。当视野清晰时，我已经站在仙境边缘，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色彩斑斓的森林正在褪色，树木像被抽干生命般枯萎。远处的花朵低垂着头，重复着微弱的哀歌：“凋零了...都凋零了...“
“任务简报。“莱拉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今天穿着特制的守望者制服——黑色紧身衣上缀满沙漏图案，腰间别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红皇后加速了时间收割，我们必须在她完全破坏世界逻辑前阻止她。“
“破坏世界逻辑？“我故意装傻，“我以为我们是来修复时间线的。“
莱拉的眼睛眯起来：“别装天真了。我知道马修的幽灵找过你。“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肤，“但记住，契约已经烙进你的灵魂。背叛组织的代价比死亡可怕得多。“
她松开手时，我腕上留下五个发光的指印，像某种追踪标记。
“红皇后的城堡在心脏地带，“莱拉指向远处那座扭曲的象棋城堡，“你的任务是潜入地牢，释放被囚禁的时间核心。我会正面吸引她的注意。“
我摸了摸藏在衣内的疯帽子钥匙：“为什么是我？你对这个世界更熟悉。“
“因为只有你能承受时间核心的辐射。“莱拉的笑容让我毛骨悚然，“毕竟，你本来就是为这个而制造的。“
她没给我追问的机会，一个响指就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几片闪着冷光的金属羽毛缓缓飘落。
我沿着褪色的玫瑰小径前进，每一步都让周围的景物更加诡异。树木的纹理变成了扭曲的文字，溪水倒流向上，甚至自己的影子也开始不按常理行动——它时而超前我三步，时而完全消失。
“你在消失消失消失！“一只蓝色的毛毛虫在蘑菇上对我说，烟圈组成奇怪的字母。
“什么意思？“
“当时间被偷走，记忆就溶解溶解溶解。“毛毛虫悲伤地说，“很快连痛苦都不会留下。“
它的话让我想起马修透明的身影。我加快脚步，城堡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它的城墙由巨大的国际象棋组成，此刻正在缓慢但不可逆转地变成单调的灰色。
城门无人把守，但当我跨过护城河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翻转。我头朝下“掉“向天空，城堡变成了头顶一个漆黑的洞。就在我要尖叫时，重力再次逆转，我重重摔在城堡内院的石板地上。
“迟到了！迟到了！“一只穿着马甲的白兔狂奔而过，怀表滴答声大得反常，“来不及说来不及说！“
我跟着白兔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墙壁上的画像都在沉睡，画框边缘泛着病态的黄色。最终我们停在一扇小得可笑的门前——不到一米高。
“地牢地牢地牢，“白兔神经质地重复，“但你已经太大太大太大！“
我想起原著情节，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有个标着“喝我“的瓶子。里面的液体闻起来像融化的钟表。我捏着鼻子灌下去，骨骼立刻传来被挤压的剧痛，眨眼间缩到能通过门的大小。
地牢走廊像巨人的咽喉般蠕动着，墙壁上渗出带有时针图案的黏液。随着深入，胸口的契约印记开始发烫，疯帽子钥匙则在衣袋里振动，像两颗互相排斥的磁铁。
最底层的牢房没有锁，只有一面镜子作为门。镜面反射出的我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所有穿越过世界的版本的叠加态——巫师袍、未来制服、甚至触手缠绕的可怖形态交替闪现。
钥匙自动滑入我手中，齿部发出蓝光。当它接触镜面时，玻璃像水银般流动起来。我深吸一口气，跨了进去。
牢房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跳动着的钟表心脏。它的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彩虹色的波纹，但表针顽固地停在六点。十二条锁链从不同方向禁锢着它，每根锁链上都刻着守望者的沙漏符号。
“漂亮，不是吗？“
我猛地转身。红皇后站在阴影处，她比传说中更加高大——近三米的身躯，比例却极不协调，脑袋大得夸张。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脸...似曾相识。
“时间是最美味的佳肴，“她踱步走向钟表心脏，手指轻抚表面，“特别是这种纯净的、未被污染的故事时间。“
“你为什么要囚禁它？“我悄悄握紧钥匙，“整个仙境正在死亡！“
红皇后突然大笑，声音像碎玻璃碰撞：“死亡？不，亲爱的复制品，我们在给它永恒。“她打了个响指，周围浮现出无数静止的画面——疯帽子永远重复着同一个茶会，爱丽丝永远在掉进兔子洞，三月兔永远在倒茶...“没有结局，就没有守望者收割的漏洞。“
她的话让我想起疯帽子的警告。我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心脏：“但守望者派我来修复这个世界。“
“莱拉那个小叛徒当然会这么说。“红皇后嗤笑一声，“她以为自己在反抗组织，其实只是另一个收割环节。“她突然俯身，那张脸凑近到我面前，“还没认出来吗？“
她的面容像面具般脱落，露出莱拉的五官——但更加扭曲，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花。
“你...你是莱拉的...“
“反面。她以为抛弃了守望者就能拯救世界，却创造了我这个更高效的收割者。“红皇后——或者说黑暗莱拉——用长指甲划过我的脸颊，“就像你以为自己是季然，却只是第七个复制品。“
她的话像刀刺入心脏。但就在这时，钟表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钥匙在我手中发烫。某种直觉告诉我——她在拖延时间。
我猛地冲向心脏，钥匙像被磁铁吸引般指向其中一条锁链。接触的瞬间，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为银色粉尘。
“不！“红皇后暴怒，她的身体像橡皮般拉长，朝我扑来。
我翻滚躲避，钥匙又指向另一条锁链。第二条断裂时，整个牢房开始震动，钟表心脏的跳动变得更强有力。表针颤抖着，向前移动了一格。
红皇后的攻击越来越疯狂。她的指甲变成利刃，削掉了我一缕头发。第三条、第四条锁链相继断裂，但我也被逼到角落。她的下一击直接刺穿了我的肩膀，剧痛让我跪倒在地。
“愚蠢的小东西，“她俯视着我，“你以为自己是英雄？你连人都算不上！守望者用你原始版本的细胞培养了七个复制品，前六个都失败了。“她踢翻我，高跟鞋踩住我拿钥匙的手，“你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完美的一个——足够像人类以为自己是真实的。“
骨头碎裂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就在这时，钟表心脏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击中红皇后的后背。她吃痛松脚，我趁机扑向第五条锁链。
钥匙插入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全身。我看到了——
一个白色房间。我——原始的我——被绑在椅子上，维克多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注射器。“第七次尝试，“他说，“加入全息穿越基因片段。“
针头刺入脖颈的剧痛。然后是无数的测试、训练、洗脑...
记忆碎片像玻璃般锋利，却让我奇异地清醒了。红皇后说得对——我是个复制品。但当我抬头看向钟表心脏，看到其中映出的无数个“我“，一个念头突然清晰：
如果每个我都是真实的，那么我的选择才有意义。
第六条锁链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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