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猛地绷直,勒进脚踝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那些刻满符咒的金属环像烧红的铁丝般滋滋作响,皮肤瞬间烫出与李思明箭伤位置完全一致的焦痕。下方三丈处,血池翻涌着黏稠的泡沫,每炸开一团就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有老人咧到耳根的嘴,婴儿攥紧的拳头,最后定格成先王暴睁的双眼。
"陛下可认得这是谁?"锁链另一端的"李思明"突然撕开嘴角,人皮像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青黑的鳞片。它甩动锁链将我砸向悬空石台,脊椎撞上青铜棺椁的瞬间,九星光束恰好照在棺盖缺失的第七星位——那凹槽的形状,分明是我腰间黑石的轮廓。
血池突然沸腾。先王残魂被朱砂文字刺穿喉咙,却仍挣扎着挤出嘶吼:"赵敬宗用孤的皇子喂......"后半截指控碎在石碑罪己诏的金光里。两道记忆同时灌入脑海:御书房密谋的赵敬宗将药碗递给先王,玄武岩前献祭的赵敬宗却跪着捧上婴孩。
黑石自行脱出腰带,沾着我腕间鲜血嵌入棺椁凹槽。齿轮咬合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棺盖移开半寸缝隙,数十根布满吸盘的触手缠住假李思明的腿。那怪物在坠落途中撕开人皮,吞吃先王残魂后脊椎刺破后背,骨刺上挂着的竟是赵敬宗平日戴的翡翠扳指。
"接着!"我下意识伸手接住从怪物身上甩来的物件,掌心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是李思明从不离身的青铜哨子。血池里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拽着那怪物沉入沸腾的血水,它最后发出的尖啸震得石台簌簌掉渣。"小心身后!"真的李思明从石缝里钻出来,左肩还渗着血,他扑过来把我按倒在棺椁旁。我们头顶"嗖"地掠过三支淬毒箭矢,钉在石壁上滋滋冒着黑烟。
血池底部突然伸出枯骨似的手。真正的李思明半边身子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右眼成了血窟窿,左手指甲全被掀翻。他用牙齿咬住青铜匕首掷来,刀柄"剜目者见真"五个小字在星光下泛着诡谲的蓝。
蜕皮完成的怪物攀上石台。它额头嵌着黑石,三百六十度扭转的脖颈下方裂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映出我攥紧匕首的手——那眼睛的纹路,与玉璧边缘的鎏金篆字一模一样。
"别看眼睛!"李思明突然从血池里暴起,腐烂的左手按在我肩上,"星图是假的,赵敬宗改过......"我下意识闭眼,匕首却像活物般在掌心震颤。李思明腐烂的手指突然发力,把我整个人甩向青铜棺椁背面。"当啷"一声,匕首脱手扎进石台,刀柄上的蓝字突然渗出鲜血。怪物第三只眼的视线擦着我耳垂掠过,身后传来皮肉灼烧的"嗤嗤"声。
"数到三就砍它脚踝!"李思明的声音从血池另一侧传来,混着咕嘟冒泡的动静。我摸到匕首时触到黏腻的液体——那血居然在石台上自动画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怪物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第三只眼完全睁开时,整座石台突然倾斜了四十五度。
青铜棺椁里伸出更多触手,每根都缠着块带血的翡翠碎片。我认出那是赵敬宗扳指上的纹样,其中一片正巧卡在棺盖缝隙里,上面用金漆写着"丙寅年冬月初七"。这个日期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正是我被带离皇宫的日子。
怪物胸腔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它张开嘴时,吐出的却是李思明往日调侃的语调:"还记得我们偷喝先王贡酒那次吗?"触须同时刺向我双眼,匕首却自发震动着指向它额头的黑石。
血池突然结冰。李思明扑上来用身体挡在我前面,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守墓人......剜目......"他喉咙里涌出黑血,手指却精准地抠进怪物第三只眼的边缘,"......见真!"
星光骤暗。怪物额头的黑石"咔嚓"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半片发黄的纸——那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儿臣敬宗问父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