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裹着细小雨粒,温疏月蹲在教学楼后巷,镜头对准墙根处的樱花。昨夜的小雨打落了半树花瓣,粉色碎影浮在水洼里,像谁揉皱了又丢弃的情书。她调整三脚架高度,飘落的樱花刚好落在嘴唇上面,凉丝丝的,带着露水的清甜。
“让让。”
闷声闷气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温疏月惊讶的抬头,看见沈砚辞抱着一摞作业本,校服领口沾着掉落的樱花。他的睫毛上凝着雨珠,亮亮的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她赶快慌忙起身,三脚架却勾住了他的裤脚。沈新辞踉跄半步,作业本轰然落地,最上面那本掉落被风吹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数学草稿而右上角却画着个简笔樱花,花瓣数恰好为6片。
“对、对、对不起!”温疏月连忙弯腰去捡掉落的作业本,指尖触到他的草稿本上面的樱花,像她每次看见他时慌乱的心跳。
“没事。”沈新辞蹲下来,两人的肩膀隔着半拳多的距离,他的校服纽扣蹭过她的相机带,“你拍这个?”
他指了指水洼里的飘落的樱花。温疏月点点头,发现他的球鞋旁边正漂着片完整的6瓣樱花,花瓣尖端沾着泥点,却依然固执地舒展着:“它们掉在水洼里,很快就会烂掉。”
“所以要拍下来?”他忽然去伸手,指尖捏住那片樱花的花萼,小心翼翼放进她的胶卷盒,“这样就不会烂了。”
温疏月的呼吸停在喉咙里不敢大喘气。他的手指修长,中指是握笔和转篮球磨出的痕迹。
“谢谢。”她轻声说,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洗衣液的味道,“不过胶卷要洗出来才…”
“我知道。”他忽然打断,把作业本收拾好重新抱进怀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她相机的快门按钮上,“画室在三楼,对吧?”
温疏月愣住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常去画室,除了林郁,可昨天她们聊起时,她分明在和班里同学打闹
“给你。”沈砚辞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味的水果糖,糖纸是樱花图案的,防低血糖。”
她下意识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糖纸在雨中发出潮湿的响,他已经转身走向教学楼,背影被雨浸得模糊,却在经过樱花树时,抬手替她挡了挡头上落下的雨滴。
上课铃响起时,温疏月才发现胶卷盒里多了样东西。那片六瓣樱花被夹在两张底片之间,花瓣脉络清晰可见,像被时光压成了标本。而那颗水果糖的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雨天适合的参数
她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那是她昨天在摄影社笔记本上写的参数,当时她抱怨雨天拍不出樱花的通透,没想到被他看见了。
温疏月将新拍的胶卷浸入显影液。她的指尖,正悬在那片樱花上方,像要触碰,又像要逃离。
胶卷盒上,她写下“樱01”,笔尖在纸面上晕开小团水渍,她不知道的是,在沈新辞的作业本里,那页画着樱花的草稿纸下,藏着张偷拍的照片,模糊地拍下了蹲在樱花树下的她,发丝沾着花瓣,专注地调整相机参数,像在拍摄属于她的整个春天。
雨停了,樱花又开始飘落。温疏月举起相机,对着他消失的方向按下快门。这次的取景框里,没有模糊的人影,只有那片被他做成标本的樱花,安静地躺在胶卷盒里,像一封未拆封的情书,等待着显影液里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