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总是千篇一律,像一张被反复播放的旧唱片,单调的旋律循环往复。
不是和刘薇曦出去玩,在夏日的喧嚣里留下些许欢笑;就是待在家里,窝在沙发上与电视剧为伴。
大部分时间,刘浠然不大喜欢出去玩,夏天的广东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热气无孔不入,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总是更愿意待在家里,享受那一方小小的清凉天地。
在暑假的最后一个周,她开始疯狂地补作业,笔在纸上飞舞,像是在与时间赛跑。那些堆积如山的作业,在她的努力下一点点减少。
很快,开学的日子就像一颗疾驰而来的流星,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开学那天,天气酷热难耐。广东的夏天总是这样闷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烤箱。偶尔会有一阵凉风吹过,那风却像是从火炉里吹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丝毫起不到任何降温的作用。
太阳如同一个炽热的大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马路被烤得发软,似乎都能闻到它因为高温而发出的奇怪味道。
连空气都是热的,仿佛一呼吸就能灼伤喉咙,整个人都好像是被热气紧紧包裹着,动弹不得。
刘浠然早早地便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好了东西,箱子被她装得满满当当,就像她对新学期满满的期待。
她一个人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那箱子的重量压得她手臂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向公交车站。
她坐上了公交车,找了个中间的单个座位坐下。身边放着她的小行李箱,行李箱上放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像是她生活里那些细小而又不可或缺的片段。
她头上戴着白色的鸭舌帽,帽檐上似乎还残留着清晨的凉意。她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车窗外的阳光明媚却刺眼,像是无数根针直刺她的眼睛。
她把帽檐压得有些低,试图遮挡住些许的阳光,那帽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神秘的轮廓。
所以,她没有看见从前门走进来的人。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那鞋被主人刷得很白很白,白得像是冬日里的初雪,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显得格外清爽。
她听见了从头顶传来的那道声音“刘浠然?” 他的声音很干净,像是山间的清泉,流淌过她的心田。喊她名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但是这个淡淡的疑惑中还是有着肯定的。
他应该是确定了,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的她便是他口中的那个人,他没有认错人。
刘浠然抬头,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韦淮安。
一瞬间,她感觉周围的热气似乎都消散了一些。“嗯?好巧啊淮安”她笑着朝着他打招呼,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带着一丝羞涩与惊喜。
本以为今天是第一天开学,应该不会在公交车上遇见他,天气这么热,他爸妈应该会送他去学校,没想到在公交车上遇见了他,这份巧合就像一颗突然落入心湖的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你也坐这路公交车?”在韦淮安的印象中,好像是没见过她几次。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此刻正带着一丝好奇看着她。
“经常坐。”
她微微抬头看着他下巴的位置,目光所及之处还能够看见他削瘦的下颌角,线条硬朗而又迷人;脖颈处微微凸起的喉结,随着他的说话轻轻滚动;以及眼角下有个痣,那痣就像一颗小小的墨点,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我也是。”他的声音依旧干净利落,似乎是意料之外的巧合。
人生中有太多的巧合,会发生在任何的地方,会发生在任何的时候,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亦或者是仓皇忙乱。
让我们无可奈何,亦或者是硬着头皮去面对。有的人游刃有余,有的人手忙脚乱,有的人心平气和,有的人心跳失衡。就好像此刻的他和她,在这拥挤闷热的公交车上,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两颗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公交车里,座位已然所剩无几。除了后排那几个零散的空位,就只剩下刘浠然身后的那个座位了。
韦淮安没有朝车厢后面走去,而是径直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选择,或许是嫌去后面落座太过麻烦,觉得坐在前面上下车更为便捷;又或许,有着其他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缘由。这些,刘浠然无从知晓,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猜测。
她坐在他的正前方,脊背几乎僵直,仿佛一尊被定住的雕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紧张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觉得,自己若再加重一丝呼吸的力度,那细微的声音都会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于是,她本能地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就像在操控着一场隐秘的仪式,生怕任何一点差错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这一路上,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对刘浠然而言却如同一个漫长的世纪。她几乎一动不动,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她的内心纠结而矛盾,既害怕自己的某个不经意举动会引起他的注意,又暗自期待着他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想要被他关注,又担心这份关注会让自己陷入更加慌乱的境地,这种复杂的情感如同乱麻一般,在她的心中缠绕。
终于,公交车到站了,学校到了。刘浠然下意识地等待着,心中想着等他先下车,自己再跟在后面。然而,他并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先行离开。
他起身,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那包仿佛承载着他的梦想与未知的旅程。
他站在她的身旁,声音轻柔地问道:“不下去?”那语气,似乎是以为她忘记了下车的事。
“下的。”她慌忙站起身来,伸手慌乱地拎起沉重的行李箱。此刻的行李箱,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公交车停靠的位置在路边有个台阶,当她下车时,行李箱与台阶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虽然碰撞的力道并不大,但奈何行李箱太过沉重,她一个没拿稳,整个人被行李箱带着,脚步踉跄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那一刻,身后的陈淮予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即将被台阶绊倒的行李箱,顺势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谢谢。”她没有转头,只是用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微微垂眸,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羞涩而又动人。
“不用。”他的回答简洁而干脆,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谢谢。她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也是在公交车上,情况与这次差不多。
或许,那次公交车上他的随手帮忙,对他来说只是生活中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他可能早已忘却;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对于刘浠然而言,那却是一件能让她铭记很久很久的事情,如同夜空中一颗闪耀的星星,在她的记忆深处熠熠生辉。
两人下了公交车后,便分道扬镳。韦淮安直接朝着学校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坚定而从容,仿佛对新的学期充满了期待。
而刘浠然则朝着学校旁边的小超市走去。这是因为陈桦儿让她到了学校之后先别进去,要她去小超市帮自己买几本新一期的小说杂志。
陈桦儿是被爸妈开车送过来的,匆忙之中没来得及去超市购买,而学校一旦进去就不能随意出来了,所以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刘浠然。
刘浠然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朝着小超市走去,脑海中还时不时浮现出公交车上与韦淮安的那短暂的交集,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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