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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熠王血案

晋宁政狱录

自原充煜登上帝位后,天下恢复往日繁荣,百姓皆称赞这位圣人是仁德之君。然而《玉叶血鉴》里却记载着这盛世之下一桩桩令人震惊的悲剧——所谓悲剧,不过是普通人的常遇之事。故事还要从开武年间说起。

  开武五年夏,武宗原充烬在征微途中离奇失踪。他有两个弟弟:年长的原充煜在玉叶就藩,受封桂王,其妃舒流乃海族女神,因与原充煜相恋放弃神位,随其定居玉叶;幼弟原充熲随驾亲征,颇受器重。二人早年曾跟随武宗北征洛北,原充煜在詹海执行捕捉海女任务时,与舒流在夜域耑恩城相识——当时他化身海女混入海族,目睹人族对海女的迫害,内心对兄长的“异族压迫政策”已有抵触,而舒流的纯真与海族的困境,成为他后来推行“五族共治”理念的重要契机。

  三个月后的开武五年十月初九,原充煜率三千精锐骑兵夜袭帝都。守城将领本就对武宗连年征战、强征海女导致国库空虚心生不满,见桂王打出“止战安民”的旗号,竟大开城门迎降。此时百官才惊觉,攻入帝都的正是当年被仁宗皇帝赞为“皇室之柱”的桂王原充煜。当朝首辅韦湘仓促组织皇城守卫,试图护送太子原德埕突围——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储君,是武宗与皇后所生嫡子,自小在军部历练,曾在月港之战中率亲卫斩杀洛北名将,被朝野视为“帝国双璧”之一(另一为桂王原充煜)。

  原充煜攻入皇城后,刻意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他命亲卫将文武百官软禁于皇极殿,又以“保护皇嗣”为名控制太子。按大启祖制,皇帝失踪则太子应先摄国政,必要时可“告祭天地、先行登基”,但前几代皇权更迭多以“兄终弟及”完成,这条祖制早已沦为空文。大臣们深谙新主心思,先是联名奏请太子即位,原德埕惊恐拒绝,哭着说:“父皇或许还活着,我要等他回来!”;又集体跪劝桂王“顺天应人”,原充煜却再三推辞,称“皇兄音信未明,孤岂可乘乱窃位?”次日清晨,数百名朝臣跪满桂王府前街,以“天下苍生久罹战祸”之名恳请他继位,从辰时到酉时,此起彼伏的“请陛下登基”声中,唯有舒流陪在原充煜身侧,轻声道:“你若觉得为难,我们便回玉叶吧,那里至少没有这么多算计。”原充煜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海族长老所赠的“避水金晶”:“流儿,我若退缩,大启将继续在武宗的‘战车上’驶向深渊,而你——”他凝视着她眼底的波光,“将永远被视为‘异族祸水’。”

  当夜,韦湘之女韦染乔装成海族舞姬混入桂王府。她与原德埕自小定下婚约,曾在开武三年随太子巡视詹海,亲眼目睹海族因女神之死引发的暴动,对“异族”怀有深深恐惧。此刻她怀揣毒酒,目标是毒杀桂王、拥立太子——却在潜入书房时,撞见原充煜的侍卫张大炮正在擦拭一副鎏金兵符。张大炮对韦染情愫已久,曾在玉叶时期多次护送她往返帝都与玉叶,此刻见她浑身发抖,竟低声道:“太子妃,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穆阳,那里有山有水,没有权力纷争。”韦染愣住了,她看见张大炮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去年上元节她不慎遗失的那枚。然而片刻犹豫后,她还是推开他,抓起桌上的兵符转身就跑,兵符坠地时,她听见张大炮的声音混着泪水:“原来在你眼里,我连个‘桂逆’都不如。”

  三日后,韦府突被十三卫包围。张大炮手持“密旨”宣读罪状,指控韦湘“私通海族、盗符谋反”——所谓“证据”,不过是几张屈打成招的“供词”和一枚不知何时塞进韦湘书房的海族海螺。未经三司会审,韦氏父女与原德埕便被打入天牢。刑部尚书闻天明冒死进谏:“陛下新登大宝,若行此酷政,恐重蹈熠朝苛法覆辙!”原充煜尚未开口,舒流已从屏风后走出,向闻天明福身道:“闻大人所言极是,本宫愿以皇后之名担保,此案必有隐情。”原充煜看着她,沉默片刻后道:“准奏,着刑部会同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太子暂居东宫,非诏不得外出。”

  晋宁元年正月,韦庄(原充煜心腹谋士,此时已入阁拜相)在刑部卷宗中发现关键漏洞:供词中提及的“海族密信”,所用纸张竟是中陆特有的桑皮纸,而非海族惯用的海藻纸。他立刻面见原充煜:“陛下,这分明是有人栽赃!若错杀太子,恐寒天下士子之心。”原充煜盯着窗外的瑞雪,忽然问:“你说,武宗若在世,会如何处置此事?”韦庄一凛,垂首道:“陛下与武宗不同,您曾在詹海见过海族的眼泪,而武宗...只见过她们的美色。”

  最终,原充煜下旨:原德埕降为熠王,建藩离边,赐黄金千两、甲兵三百;韦湘削职为民,韦染禁足韦府;张大炮因“办事鲁莽”降为百户,调守詹海卫。舒流得知消息,在剑阁找到正在擦拭昭夏剑的原充煜:“为何不直接赦免?熠王去的离边,是当年流放罪臣的苦寒之地。”原充煜将剑插入鞘中,剑鸣如龙吟:“流儿,你可知‘熠’字何意?‘熠者,前朝也’,我要他在那里学‘乖’,将来才有可能成为大启的贤王。”舒流轻轻抱住他,嗅到他衣袍上残留的血腥味——那是昨夜处决“开武旧臣”时染上的。

  然而命运并未放过这对君臣。同年三月,韦湘在离边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附有多张“原充煜与海族密会”的画像,落款是“大启忠臣”。愤怒冲昏了老人的理智,他竟带着当年武宗亲赐的佩刀,混入帝都剑阁行刺。原充煜徒手夺刀时,手背被划开深长的口子,却在看见韦湘鬓角的白发时,忽然下令:“留活口。”但韦湘早已存了死志,他撞向廊柱前,对着原充煜笑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先帝在天有灵,定要你血债血偿!”

  舒流赶到时,正见原充煜盯着自己流血的手背出神。“疼吗?”她掏出帕子为他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流儿,”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说,是不是我错了?若我早一点对开武旧臣动手,便不会有今日之险。”舒流怔住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摇。“你没错,”她捧住他的脸,“但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原充煜却摇头,眼神渐渐冷下来:“可有时候,它是最有效的办法。”

  三日后,圣旨抵达离边:熠王原德埕“教人不严、纵奴行刺”,着即押解回京;韦染“妖言惑众、诅咒新皇”,凌迟处死。舒流冒雨跪在奉天殿外,恳请原充煜收回成命,却听见殿内传来张大炮的奏对:“陛下,熠王乃武宗亲子,若留其性命,他日必成大祸!”原充煜的声音混着雨声落下:“准奏。”

  行刑当日,舒流站在皇城高处,看见原德埕被押往刑场时,抬头望向皇宫方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苦笑。她想起去年中秋,这个少年曾送给她一盒自己亲手做的海族口味月饼,盒子上还画着笨拙的海浪。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原充煜的叹息:“等明年开春,我们去离边给他修座庙吧。”舒流转身看他,发现他鬓角竟添了几丝白发——那是她从未注意到的,属于帝王的沧桑。

  次日,原德埕被赐谥“厉”,以亲王礼下葬。《玉叶血鉴》在第一章最后一句写到:“盛世空留悲叹处,是非功过后人说。”

  这场震动朝野的“韦家案”,最终以血色落幕。后世史官在《启文宗实录》中写下:“帝之仁,见于缓刑;帝之威,见于立决。然熠厉王之死,终成晋宁盛世第一桩隐痛。”而在玉叶王府的旧书房里,舒流看着当年原德埕送她的玉雕小鱼,忽然发现鱼眼处裂开了一道细缝——就像她与原充煜之间,那道逐渐扩大的、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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