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大学科技楼的玻璃幕墙在秋雨中泛着冷光，像块巨大的冰将往事封存。江停的伞尖划过第七实验室的门牌，突然在门槛处的排水槽前顿住。
"严队。"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伞面的雨，"这里有东西。"
严峫单膝跪地，警用强光手电刺破阴影。在积满油污的金属滤网下，半片暗褐色碎屑正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刚要用镊子夹取，江停突然按住他手腕："别碰，上面有微波消解仪专用的PTFE涂层。"
物证袋在雨中泛起白雾。江停将紫外线手电调至365nm波长，碎屑表面立刻显现出细密的平行切痕："工业级切骨机，钨钢刀片厚度0.3毫米，转速不低于20000rpm。"
他们的影子在实验室走廊拖得很长。严峫的指尖抚过真空干燥箱的触摸屏，突然发现设定温度栏有细微划痕："有人修改过预设程序。"
打印机突然发出嘶鸣。吐出的使用记录表上，每周四晚十点到次日凌晨五点的时间戳连成血色珠链。江停的镜片映出密密麻麻的数据："与《现代仪器分析》课程表完全重合。"
档案室的霉味像腐烂的旧时光。严峫掀开尘封的举报信，牛皮纸信封背面突然显出荧光笔迹——那是刁小爱用隐形墨水写的补充材料："7月12日夜，目击周主任将染菌培养皿投入微波消解仪。"
"等等。"江停的钢笔尖悬在某个日期上方，"周慕海女儿的就诊记录显示，她每周四下午要去校医院注射米诺环素。"
突然，物证箱里的碎骨发出蜂鸣。韩小梅的语音消息炸响在雨幕中："江教授！耻骨联合面的骨重建年龄与户籍档案不符！刁小爱实际年龄应该是......"
严峫的手机同时震动。监控组发来的视频里，生物工程系主任周慕海正抱着密封箱走向停车场，箱角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雨水中蜿蜒成蛇。
化工路的霓虹在雨中晕成血色光斑。严峫将油门踩到底时，仪表盘上的GPS红点正疯狂跳动。副驾驶座上，微波消解仪的压力传感器还在滴着组织液。
"前方收费站！"指挥中心的喊声混着电流音，"目标车辆时速160公里！"
严峫的瞳孔映出后视镜里的白光。黑色SUV撞开栏杆的瞬间，他猛打方向盘。警车横甩过积水路面，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青烟。两车相撞的巨响中，周慕海怀里的密封箱飞向前挡风玻璃，培养液混合着骨渣在暴雨中绽开惨白的花。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严峫举起物证袋，米诺环素结晶在探照灯下泛着幽蓝，"你女儿每天要吞三粒的特效药——需要我念医嘱单上的编码吗？"
周慕海的手铐撞在审讯椅上。单向玻璃后，江停正将颅骨碎片放入质谱仪。突然，他按住耳麦："严峫，问他2003年11月7日在哪里。"
严峫将泛黄的实验记录拍在桌上。周慕海的瞳孔在看见某个编号时骤然收缩——那是二十年前被调包的实验胚胎编号。
"当年你用死婴替换活体样本时，没想过现在的STR分型技术能追溯线粒体DNA吧？"严峫的钢笔尖戳在亲子鉴定报告上，"刁小爱真正的生父，是你负责销毁的37号实验体。"
江停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冷得像手术刀："你女儿在举报信里用盲文写道：爸爸的实验室有吃人的机器。现在轮到机器吃你了。"
物证室的紫外灯突然亮起。密封袋里的卵巢组织残片中，一枚刻着校医院编号的胶囊正在荧光中幽幽发亮，如同死不瞑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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