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银杏叶簌簌落在校服肩头，我攥着英语试卷的手指微微发颤。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轻笑，抬眼望去，林宇倚着栏杆和同学打闹，阳光穿过他蓬松的黑发，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这已经是本周第七次"偶遇"，我却始终不敢承认，每次特意绕远路经过高三教学楼，都是为了捕捉这转瞬即逝的画面。
"又在偷看校草？"同桌突然凑过来，"全年级都在传你喜欢他呢。"我慌忙低头翻课本，塑料封皮被指甲刮出刺耳的声响。其实早在高二那年，我就把这份心事告诉了两个好友。住在隔壁的阿念拍着胸脯说："咱们班班花还能配不上他？他要是知道你数学竞赛拿奖的样子，保准追着你跑！"而从四中毕业的小棠却泼来冷水："省省吧，追他的女生能从校门排到地铁站，他前女友可是全市状元，你拿什么比？"
直到某个午后，我在食堂角落听见高三学姐的窃窃私语。"林宇又换目标了？""上次他兄弟说看见他半夜从女生宿舍出来""听说初中就睡过同校的，被老师发现才转学......"餐盘碰撞的声响淹没了后半句话，我盯着碗里凉透的豆腐，突然觉得胃里翻涌。可当我在图书馆撞见他弯腰帮学妹捡书，温声说"小心"时，又忍不住想，那些传言会不会只是恶意的揣测？
微信提示音在深夜响起，林宇发来的消息让我心跳漏拍。"敢不敢玩真心话大冒险？"对话框里跳动的光标像根羽毛，轻轻挠着心尖。前三次游戏，我鬼使神差地总在关键时刻输掉。"你是不是喜欢我呀？"他发来的文字带着调皮的表情，我咬着嘴唇打字："以前可能吧，现在......说不准。"屏幕蓝光映着我发烫的脸颊，听见父母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才敢把发烫的手机贴在胸口。
第四次游戏终于轮到我发问，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不敢落下。最终心一横："你为什么总找我聊天？"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蝉鸣都变得震耳欲聋。三分钟后，对话框弹出新消息："我不对你有兴趣，怎么可能浪费时间？"短短一句话，让我在凌晨两点对着天花板傻笑到眼眶发酸。我们约好周末去游乐园，我反复试穿衣柜里的每件衣服，连阿念都调侃："第一次见你为约会这么上心。"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周五放学时，苏晴在校门口拦住我，她新剪的短发在风里凌乱："你还不知道？林宇昨天官宣了，隔壁班的钢琴特长生。"我握着书包带的手突然没了力气，书包坠在地上，文具散落一地。苏晴弯腰帮我捡笔，声音里带着不忍："早说过他不是良人，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林宇照常发来消息："在干嘛？"我盯着聊天框里的光标，想起学姐们的议论，想起他兄弟那句"别这样"换来的嗤笑。正要打字，新消息又弹出来："明天要不要出来？我女朋友有事。""你可以当我妹妹啊，我最疼妹妹了。"字字句句像淬了冰的针，刺得眼眶生疼。
"林宇，我们以后别联系了。"发送完这句话，我拉黑了他的号码。窗外开始下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泪痕的形状。原来那些温柔的对话、暧昧的试探，不过是他众多游戏中的一局。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却不知在他眼里，不过是随手采撷的野花。
高三的晚自习总是格外漫长，我把自己埋在题海中，用三角函数和文言文填满每分每秒。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月光下的操场空无一人，恍惚还能看见林宇曾经奔跑的身影。直到某天整理课桌，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是小满写的："真正的喜欢，不该让你这么委屈。"
高考结束那天，我在校门口遇见了林宇。他身旁站着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十指相扣的模样刺眼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看见我时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却只是淡淡点头，转身走向和小满约定的奶茶店。玻璃门映出身后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觉得释然——那些迷雾般的心动与痛苦，终究会被时间吹散。
多年后参加同学会，听苏晴说林宇高考失利，早早踏入社会却四处碰壁。有人说他本性难改，也有人说他经历挫折后变了许多。我搅动着杯中的珍珠奶茶，窗外的梧桐树影斑驳，忽然想起那个在图书馆弯腰捡书的少年。或许每个人都有两面，而我庆幸及时清醒，没有在迷雾中迷失自己。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温柔的橘色。我和阿念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指着路边新开的甜品店："听说这家拿破仑超好吃！"我笑着挽住她的胳膊，过往的回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只留下些许柔软的痕迹。青春的悸动或许美好，但更珍贵的，是学会爱自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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