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听了天道的话，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阵轻笑。那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天道，你倒是看得透彻。”茉莉抬眼看向天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不过，这一切不都是在你的默许下发生的吗？你现在又来说这些，是何用意？”
宫殿穹顶的琉璃在天光下流转着细碎的金芒，将茉莉曳地的裙裾染上一层流动的光晕。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沿，听见天道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漾开，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沙哑——那是亿万年岁月在他喉间刻下的痕迹。
“默许？”天道垂眸，银白色的长发滑落肩头，遮住了半张脸，“你该知道，我从不过问仙境的具体纷争。皇室的覆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就像当年你执意要撕毁那份守护契约时一样。”
茉莉忽然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得像冰晶相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守护契约？那不过是皇室用来囚禁力量的枷锁。你当年帮着他们封印我的本源之力时，可没说过‘不过问’三个字。”
她抬眼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的巨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龙吟。茉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殿外的响动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
天道的目光掠过她紧抿的唇线，那道唇线比亿年前锋利了太多。“是金离瞳。”他平静地陈述，“这已是他本月第七次试图闯进来了。你的城堡昨夜在极北冰原，此刻却悬在雾海之上，他倒是总能寻到踪迹。”
“不过是只认死理的蠢货罢了。”茉莉端起茶杯，琥珀色的茶水映出她眼底的漠然，“他以为砸碎几座山峰，就能换来我回头看他一眼？”
天道看着她指尖凝聚起的淡紫色光晕，那是结界的力量在流转——这层结界不仅能挡住金离瞳的金骨剑，更能隔绝一切她不愿见的人。就像当年，她用同样的力量将自己困在陨星崖，一困就是三千年。
“你还是老样子。”天道的声音低了几分，“总喜欢用结界把自己裹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假装那些裂痕不存在。”
“裂痕？”茉莉挑眉，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翻涌的云海，城堡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过一片霞光，下一秒，窗外的景象已换成了星河璀璨的夜空。
“我只知道，现在仙境的裂痕，都被我亲手补上了。倒是你，天道，”她转过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他，“当年皇室逼我退位时，你袖手旁观；我失忆被迫认人类为主时，你依旧看着；如今我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倒跑来跟我算旧账？”
"你曾答应过我，仙境若是有皇室，定把王位给我。"
天道沉默了。银白色的长袍在殿内穿堂风里轻轻摆动，露出他手腕上一道浅淡的疤痕—一那是茉莉伤的，在那之前他们还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他会陪着她在忘川河畔看彼岸花开花落，她会把亲手酿的桃花酒埋在他的时光殿外，约定来年共饮。
直到皇室以“扰乱天道秩序”为由要废黜茉莉，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旧账。”天道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是上一任十阶的封印出现了松动。你以为你的监视天衣无缝，却不知他们在暗中勾结，用自身本源之力喂养着更古老的存在。”
茉莉脸上的从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指尖的茶杯“咔”地一声裂开细纹，茶水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看见了未来的碎片。”天道颔首，“但就像你说的，我不能干涉。除非……”
“除非我求你？”茉莉冷笑，将碎裂的茶杯掷在地上，“你觉得可能吗？当年我跪在时光殿外三天三夜，求你救救那些被皇室夺走力量的仙子们时，你怎么说的？你说‘天道自有定数’。”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整座城堡都晃了晃。结界的光芒在墙壁上急促地闪烁，像濒死的星辰。茉莉皱眉，感知到那股熟悉的、带着炽烈爱意的金元素力量——金离瞳竟不惜燃烧仙力，硬撼她的结界。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天道看向窗外，金红色的光芒正透过结界的缝隙渗进来，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茉莉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漠。她抬手在空中虚画，繁复的符文在她掌心流转，城堡周围的结界瞬间变得厚重如实质，将那道金红色的光芒彻底挡在外面。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重新坐回王位，挺直的脊背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上任十阶的事我会处理，金离瞳也迟早会明白，他永远进不来这里。至于你，”她抬眼看向天道，目光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带着你的‘定数’，离开我的城堡。”
天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揉碎了亿万年的时光。他转身走向殿门，银白色的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孤寂的弧线。
“茉莉，”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座城堡会移动，会隐藏，可你心里的那座牢笼，又能困住自己多久？”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外。
茉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王位扶手上雕刻的花纹——那是她和天道年少时一起刻的，一朵早已灭绝的星辰花。
殿外，金离瞳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一声声，像敲在心上的鼓点。远处，十阶所在的方向，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穿透了厚重的结界，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缓缓闭上眼，将所有情绪都锁进眼底深处。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决绝。
无论过去有多少纠葛，无论未来有多少风浪，这座不断迁徙的城堡，这片被她牢牢掌控的仙境，都只能由她一人守护。
至于那些爱与恨，那些亿万年的羁绊，早在皇室崩塌的那一刻，就该随着旧时代的尘埃，一同埋葬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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