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
妈呀！
陡然一个穿绿色警服的人站在她身后，混身上下充满暗黑气息，气场全开，比刚才的杀气重了十倍，正是老板堂哥李警。
他来了，这凛冽的气场，是人能承受得了的吗？方平只觉心口发涩，人都凛了凛。
本来这人气场就强，绿警服一穿，兵哥哥兵老虎的气势就出来了，大盖帽一戴，更是正气凛然，秋风扫落叶般排开天地间一切罪恶。
妈呀，自己好像潜意识里把他神话了，应该没那么好吧？是这身警服带来的视觉效果和心理暗示。
他应该是来给他堂弟出头保他堂弟的，不是来帮自己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的出现也让眼前局面发生了变化，这会儿，空气都似乎顺畅了不少。
回头，罗青等人都是一副呆愣愣心惊惊的模样。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社会残渣。
不过，老板堂哥怎会那么巧出现？方平心头一动，转头，看店里的老板娘，对上了老板娘温润的一笑，是老板娘叫来的。
“寻衅滋事，你们想吃牢饭？”李警板起了脸，气场更开，身上的肃杀之气更浓。
众混混脸上一僵。
虽然，现场只有一个警察，他们还是怕了。
自古以来，民便不与官斗，这是做人的传统，民怎么搞得赢官？
况且，这伙社会溜子，没哪个人身上是干净的，对上警察可没有好果子吃。
现场气氛冷了下来。
好爽，只觉腰杆子上注满了力，方平不知觉挺直了腰，像个斗胜的大公鸡般昂着头，但同时，手却不受控制地发抖，全身也开始抖。
怎么会这样？
老板忽然说，“小方，去老板娘那里。”
哦，看来自己杵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影响他们发挥。
她僵硬地拖着似乎已经变症板翘的身子，往后走，走出几米距离就泄了力，颤抖着往老板娘那边走，脚下轻一步重一步。
人啊，就是那么奇怪，知道自己身后无人、没人相助时，会拼尽全力咬牙硬顶，一旦发现有人在帮自己，就马上会脆弱，变成弱不禁风的人。
“老板娘～”到了店铺前，方平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不怕，”老板娘使了个不知何意的眼神，“咱们有背景就得用。”说完，她得意地看斗争现场。
方平怔了怔，努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解，回头，也看那些人。
老板娘忽然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他哥降得住就降，降不住咱马上打电话屋场，叫屋场的叔伯兄弟来干。”
老板娘一副胜券在握霸气的表情，方平忽然想起她父母聊天时曾说过的话，和青的老百姓很凶，很蛮，最会拉帮结伙欺负外地人。
现在看来，他们不是拉帮结伙欺负外地人，而是互相抱团取暖互为依靠，共同抵抗敌对势力。
死罗青一伙人是这样，马小兰一伙人也是这样，现在，老板一伙人也是这样。
不过，现在有了个变数——李警。
八九十年代的华国，治安不算太好，到处都听得到打架斗殴的事，她还亲眼见过有人在三角公园里斗殴。
这里人交谈中意识中，很少提到警察，不把警察当一回事，主要是，真的很少听到这里的警察有什么匡扶正义像电影那样的英雄事迹。
走在大街上，也很难看到警察身影，不知道他们每天神神秘秘在做什么。
现在，有个警察出现了，呃，以一对九，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李警极富威压的眼神牢盯他们，看着他们避开他的眼神，头越低越下，有些人的脊背骨都紧了起来，李警这才略有些满意，唇角微微带上了丝笑意。
他略带讥诮地看了看他们，重新拉长脸，好好地训斥了一顿他们，然后，让他们把打坏的碗碟钱赔了，这才让他们走。
罗青一群人灰头土脸地离开，方平只觉心中那股无名气顺了过来，太解气了。
她找来扫把和垃圾桶，马上打扫灾难现场。
死的狗东西，就会给我制造麻烦！
处理完垃圾，她返回店里。老板夫妇和李警坐在店里一张桌旁，若有所思看着她。
她向李警、老板和老板娘分别道了谢，今天，如果不是他们出手，不会那么简单就能结束。
“你坐下来。”老板向她招了招手。
方平从善如流在老板娘身旁坐下。
“那伙人跟你有仇？”老板忽然问。
“是，从学校就开始了……”方平把和罗青的仇怨起因说了一遍。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继续在这里，你的安全很难保障。”
他的意思是不要自己做工了，方平心口一滞，不过很快释然，这不正是刚才就想到了的结果吗，何必伤心？期望什么奇迹发生吗？
他们能站在自己这边，硬扛罗青一伙，已经很有义气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的就是那伙人暗中搞他们，自己走了，对他们更好。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辞职。”想到这，她站了起来，诚恳地向老板躹了个躬。
“不是这个意思，”老板看出她心中所想，摇了摇手，“我们才不怕，是你的安全问题，从你第一天来这里，我就很担心。”
老板说完，从手提包里拿出两沓钱，放在桌上。
什么意思？这么多钱，自己的工资可没那么多。
“不要去打什么暑假工了，好好过完暑假，这二千块钱算我借给你的。”
怎么会这样？老板居然这么好，不担心自己还不起或人品不好赖着不还？
方平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向她温和一笑。
“不行，我拿我的工资就行了，不能要更多钱。”
“借给你的，你好好读书，以后考公安，”老板温和地说，看了眼堂哥，然后看自己老婆，“月月，你不是有个不用的手机，给她，让她加上哥哥号码，有事好找他。”
“不要，不要。”方平连忙摆手，这怎么好，自己怎能承他们这么大的情？
老板娘很快拿来一个半新不旧的手机。
“这怎么好，老板娘，我真的……”方平的鼻子酸了，眼泪差点就要出来了。
“你就收下，”李警特有的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他扫了眼方平，移开眼神，似乎翻了个白眼，“还叫老板？”
他停顿两秒，接着说，“他们对你这样，该叫什么？”
方平怔住，该叫什么？看了看慈和的老板，慈和的老板娘，她有些迟疑，试探地说，“大～哥？嫂～嫂？”
老板抿了抿唇，认可地斜了下头。
“可是我……”她想了想，还是把那沓更厚的钱推向老板，但被老板娘挡回。
李警斜她一眼，“他们认可了你，是你的福气，看你刚才的狠辣劲，考公安好了，成绩怎样？”
考公安，自己有希望吗？自己可是随时都会没书读的人，但不能说出来，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困境，恐怕会更加帮自己。
看了眼如弥勒佛般亲切的老板夫妻，她心中叹息。
自己何徳何能，怎能再承他们更多的情，二千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还可以。”她转头，回答李警的话。
“那要加强锻炼。”
“我现在就是为了挣钱去武馆学习。”
李警探究地看她一眼，点了下头，“考上公安，国家就是你的后盾，就不用怕那些烂仔。”
是吗？也许是，可是，自己能不能到那一步都是问题，罗青虎视眈眈，想拉自己入泥潭，父母也虎视眈眈，想早点赚自己彩礼钱，他们不会给自己成长的机会。
自己时时刻刻处在危机四伏中，随时都会为了摆脱他们金蝉脱壳离开。
但现在，不能拂眼前人的好意，不管怎样，自己都会还他们恩情，于是，她点了点头。
“这钱你收着，该学武就学武，以后参加工作了还我。”老板平静地说。
也许会提早还的，真到了没法读书时，就一心一意挣钱还他们，“谢谢大哥，谢谢嫂嫂。”
老板娘不在意地笑了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李警的电话号码输在了旧手机上，然后放到了方平手里。
“我一定会努力。”不管未来怎样，自己都会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走出困境。
方平擦去眼角的泪花，向他们重重地鞠了几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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