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泛起的磷光像无数只窥探的眼。
苏晚晴被青铜锁链缠住脚踝时,锁链表面浮现的蛊虫刺青突然活过来,在她脚踝处啃出细密的牙印。那些虫牙渗出的毒液与莫千山后背伤口流出的琥珀色液体共鸣,在江面掀起血雾蒙蒙的漩涡。
“别看水下!”莫千山的残魂在昭明剑里嘶吼。
但苏晚晴已经看见——江底骸骨堆砌成巨大的祭坛,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半截银铃残片。当她腕间玉坠发烫时,最近的三具尸骸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死死扣住她手腕,指节上的翡翠扳指与莫千山失踪那夜戴的一模一样。
面具人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
血水凝成的巨手捏碎她肩胛骨时,苏晚晴听见体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那些啃噬神识的蛊虫突然集体反噬,在她经脉里撞出金石相击的轰鸣。她低头看见自己锁骨处的朱砂痣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蛊虫卵,每颗虫卵表面都刻着药王谷密纹。
“这才是真正的阴阳蛊冢。”莫千山的残魂突然实体化,他后背剑痕裂开的伤口里钻出青铜锁链,“你母亲用双生子的心脏养蛊,用我们的脊骨刻咒……”
话音未落,面具人腐烂的面孔突然裂开。
皮下密密麻麻的金线蛊组成人脸,正是药王谷已故掌门的模样。他手中握着的昭明剑突然调转方向,剑柄蛇形蛊钉狠狠刺入苏晚晴锁骨:“你以为他真是救你的人?当年他亲手把半颗心脏塞进你伤口时……”
剧痛让苏晚晴的瞳孔扩散成深渊。
她看见十年前的雨夜重现——莫千山浑身湿透地冲进地牢,手中捧着的根本不是救命药丸,而是浸泡在蛇血里的半颗心脏。老妇人将心脏按进她胸腔时,莫千山藏在袖中的匕首正抵在她咽喉:“你若敢死,我就让药王谷为你陪葬。”
江底突然降下血雨。
那些雨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化作蛊虫,苏晚晴惊恐地发现它们额间都有与莫千山相同的蛇形蛊钉。当第一只蛊虫钻进她耳道时,昭明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剑身吸饱鲜血后浮现出完整的阴阳双生蛊图腾。
图腾亮起的刹那,江底骸骨拼成巨大的青铜鼎。
鼎耳悬挂的正是莫千山被剜出的心脏,此刻正在琥珀色液体中跳动。苏晚晴腕间玉坠突然炸裂,半颗心脏从她伤口处浮出,与鼎中那颗产生共振。
“听到了吗?”莫千山的残魂在青焰中扭曲,“这是你第七次轮回的心跳声。”
记忆如利刃劈开迷雾。
五岁的苏晚晴蜷缩在祭坛下,头顶是正在进行的活人献祭。被铁链锁住的老妇人将匕首刺进莫家长子的胸膛,挖出的心脏被放进青铜鼎时,鼎身突然浮现与此刻相同的咒文。年幼的她看见莫千山被按在祭坛上,后颈插着相同的蛇形蛊钉:“用双生子的心脏养蛊,可保药王谷百年太平。”
“原来我们困在轮回里……”苏晚晴呕出黑血,血雾在空中凝成药王谷密室的地图。
那些她以为的逃亡轨迹,不过是蛊虫操控的既定路线。十年前被钉在寒玉床的三日,老妇人每天往她嘴里塞的药丸根本不是续命散,而是浸泡过兄长脑髓的噬心蛊。
面具人腐烂的躯壳突然炸开。
漫天赤链蛇鳞片拼成药王谷密室的门扉,每片鳞甲都刻着莫千山的生辰八字。苏晚晴在剧痛中看清门内景象——数以千计的青铜鼎正在沸腾,每个鼎中都漂浮着双生子的心脏,鼎耳悬挂的银铃与她颈间残片同出一炉。
“这才是真正的云台剑冢。”莫千山突然捏碎她腕间蛊虫,剧痛中苏晚晴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响,“那些剑纹根本不是剑诀,是用人心刻的镇魂咒……”
昭明剑贯穿两人手掌的瞬间,苏晚晴看清剑身铭文。
十年前莫千山在龟甲上刻下的不是绝笔信,而是用蛊虫血液写就的献祭流程。那些她以为的逃生路线,不过是蛊虫用丝线牵引的死亡轨迹。
青铜鼎突然翻转。
鼎内涌出的萤火虫群聚成遮天蔽日的风暴,每只虫背上都刻着药王谷弟子的名讳。苏晚晴在虫群中看见熟悉的字迹——云台剑冢现任长老的名字正在虫群中央,旁边标注着“第七百二十一次祭品”。
“你以为他真是叛徒?”莫千山的残魂突然实体化,他沾着血的手指穿透她胸口,“他不过是……”
利刃破空声截断话语。
面具人手中的昭明剑突然调转方向,剑锋刺入莫千山后背的瞬间,苏晚晴看见他眼底映出的自己——锁骨处的双生蛊图腾正在吞噬心脏,而莫千山后背的剑痕正渗出与她体内相同的琥珀色液体。
“你兄长剖出心脏时,我就把半颗蛊王埋进了你的骨髓。”面具人的声音突然变成莫千山的声线,“现在该你偿还了……”
苏晚晴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
那些啃噬神识的蛊虫突然集体朝鼎中跃去,在沸腾的血水中聚成巨大的双生蛊图腾。当图腾成型的刹那,她看见鼎内浮现出药王谷地牢的真相——五岁的自己被铁链锁在祭坛,脚下是莫家长子的尸体。老妇人将两枚朱砂痣烙进她心口时,尸体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额间蛇形蛊钉正与她锁骨处的烙印共鸣。
“原来你才是祭品……”青焰中的莫千山突然实体化,他后背剑痕裂开七道血口,每道伤口都钻出半截青铜锁链,“你母亲用我兄长的心脏养蛊,用我的脊骨刻咒……”
昭明剑突然贯穿两人手掌。
剑身吸饱鲜血后浮现出药王谷禁地密文,苏晚晴看清那些文字竟是莫千山七岁时的笔迹。十年前他坠入江心前,用断剑在龟甲上刻下的不是绝笔信,而是完整的阴阳蛊冢血祭流程。
“记住,你欠我的命……”莫千山的残魂开始消散,青焰中伸出的手突然攥住她的心脏,“要用来毁了这吃人的阴阳冢。”
苏晚晴在剧痛中呕出琥珀色蛊虫。
那些爬满她心口的虫群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而江底青铜鼎正缓缓升起。鼎耳悬挂的半颗心脏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那分明是五岁时的自己,正被莫千山用银丝缝进心脏。
面具人腐烂的面孔突然碎裂。
皮下露出的真实面容让苏晚晴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她母亲的脸,只是眼眶里爬满西域金线蛊。老妇人腐烂的嘴唇翕动:“好女儿,用你兄长的心脏……”
昭明剑突然迸发龙吟。
莫千山残存的青焰顺着剑身攀爬,在苏晚晴掌心烧出焦痕。她看见剑身映出真相——当年坠入江心的根本不是莫千山,而是被挖去心脏的药王谷长子。他穿着莫千山的衣服沉入江底,而活下来的“莫千山”胸膛里跳动着两颗心脏。
“你以为剜心是结束?”青焰中的莫千山突然实体化,他后背剑痕裂开的伤口里钻出青铜锁链,“你母亲用我的骨血养蛊,现在该你……”
江面突然降下血雨。
苏晚晴在意识消散前,看见自己锁骨处的双生蛊图腾化作利刃。当她握住昭明剑刺入心口时,鼎中沸腾的血水突然静止——剑身映出的不再是阴阳双生蛊,而是两个在祭坛上相拥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