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转学生的向日葵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倾泻在明德高中的校园里。蓝葵站在校门口，仰头望着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深吸一口气。她抬手调整了一下别在左侧马尾辫上的向日葵发饰，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妈妈送的礼物。

"新同学，你是转学生吧？"门卫大叔笑眯眯地问道。

蓝葵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转学证明："是的，我是初二年级三班的蓝葵。"

"三班啊，就在主楼二楼右转。"门卫指了指方向，"今天开学典礼，你来得正好。"

蓝葵道谢后迈步走进校园，她的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向日葵发饰，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看那个女生，头上戴着向日葵呢。"

"好土啊，现在谁还戴这种发饰。"

"不过长得挺可爱的..."

窃窃私语声飘进蓝葵的耳朵，她的脸颊微微发热，但依然挺直了腰板。向日葵永远面向太阳，这是爸爸常说的话，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持微笑。

开学典礼在操场上举行，蓝葵站在队伍最后面。校长冗长的讲话让她有些走神，目光不自觉地被操场边缘一片小小的向日葵花圃吸引。那些金黄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她招手。

"喂，新来的，别东张西望。"一个严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蓝葵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正皱眉看着她。他戴着"学生会"的袖标，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对不起，我只是在看那些向日葵..."蓝葵小声解释。

"程阳，别这么凶嘛。"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插话道，"人家刚转学来，还不熟悉规矩。"

被叫做程阳的男生撇撇嘴："林小夏，开学典礼上东张西望就是不对。"说完，他又看了蓝葵一眼，目光在她头上的向日葵发饰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身走开了。

"别介意，他是我们班长兼学生会纪律部长，对谁都这样。"林小夏友好地笑笑，"我叫林小夏，学生会文艺部的。你是蓝葵对吧？班主任李老师让我带你熟悉环境。"

蓝葵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那些向日葵是谁种的？"

"哦，那是园艺社的，不过现在没人打理都快荒废了。"林小夏耸耸肩，"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蓝葵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从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那片向日葵花圃。她偷偷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画起了向日葵的速写。

"上课不准画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蓝葵抬头，看见程阳站在她桌前，手里抱着一叠表格，"填一下这个转学生资料表，放学前交到教务处。"

蓝葵接过表格，注意到程阳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小的伤痕，像是被植物划伤的。她正想询问，上课铃响了，程阳已经回到了前排自己的座位。

第一节是数学课，蓝葵努力集中精神，但陌生的环境和老师的口音让她有些跟不上。课间，几个女生围了过来。

"你从哪里转学来的啊？"

"为什么转学？"

"你头上的发饰好特别..."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来，蓝葵有些应接不暇。她注意到程阳坐在前排，似乎对这边的热闹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做着习题。

"我从阳光中学转来的，因为爸爸工作调动..."蓝葵回答着，突然看见窗外有几个拿着工具的学生走向向日葵花圃，"他们要干什么？"

"哦，学生会决定把那片花圃清理掉，要建一个自行车棚。"林小夏解释道。

"什么？"蓝葵猛地站起来，"那些向日葵还活着啊！"

没等其他人反应，她已经冲出教室。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和程阳喊她回来的声音，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花圃边，两个男生已经动手拔起了向日葵。蓝葵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请等一下！这些花还能救活的！"

"同学，这是学生会的决定。"一个男生皱眉道，"这里要改建。"

"但它们是生命啊！"蓝葵蹲下身，轻轻抚摸一株被拔出一半的向日葵，"你看，它们的根系还很健康，只是缺水了。给我一周时间，我能让它们恢复生机！"

"蓝葵！"程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擅自离开教室，你知道违反校规了吗？"

蓝葵转身，看见程阳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她站起身，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向日葵被毁掉。它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程阳的表情有些动摇，他看了看那些蔫头耷脑的向日葵，又看了看蓝葵坚定的眼神，突然叹了口气。

"王明，李浩，先停一下。"他对那两个男生说，然后转向蓝葵，"你说你能救活这些花？"

蓝葵用力点头："我爸爸是园艺师，我从小就跟植物打交道。给我一周时间，如果救不活，你们再处理也不迟。"

程阳沉思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等我一下。"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回来，"校长同意了，给你一周时间。但条件是，这期间你要负责这片区域的卫生，而且不能耽误学习。"

蓝葵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太谢谢你了！"

"别高兴太早，"程阳压低声音，"我是纪律部长，你刚才擅自离校的事还没完。放学后留下来做值日。"

蓝葵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班长大人。"

程阳转身驱散围观的学生："都回教室去，要上课了。"在人群散去前，蓝葵似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放学后，蓝葵如约留下来做值日。教室里只剩下她和程阳，他正在黑板上写明天的课表。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些向日葵？"程阳突然问道，手中的粉笔没有停。

蓝葵停下扫地的动作："因为它们很坚强啊。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第二天总会重新面向太阳。我爸爸说，做人也要像向日葵一样。"

程阳转过身，靠在讲台上："你爸爸是园艺师？"

"嗯，他在阳光植物园工作。"蓝葵微笑着，"我从小就跟着他学种花。那些向日葵只是缺水缺肥，稍微照顾一下就能活过来。"

"你很了解植物。"程阳的语气柔和了一些，"其实...我家里也有个小花园。"

"真的吗？种了什么？"蓝葵眼睛一亮。

程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多肉和一些草本植物...算了，不值一提。"他看了看表，"你打扫完了就早点回去吧，明天记得准时到校。"

蓝葵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虽然你看起来很严肃，但其实人挺好的嘛。"

程阳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严肃："我只是觉得你的提议合理而已。还有，明天开始你就是园艺社的临时成员了，这是校长同意的条件之一。"

"园艺社？我们学校有园艺社？"蓝葵惊讶地问。

"名义上有，实际上已经两年没有活跃成员了。"程阳从讲台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她，"这是社团资料和花圃的使用权限单，别弄丢了。"

蓝葵接过文件夹，突然注意到程阳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向日葵纹身。她正想询问，程阳已经收拾好书包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一早，蓝葵就来到了向日葵花圃。她带来了自家调配的有机肥和一套小型园艺工具。正当她蹲在地上松土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

"来得真早。"程阳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蓝葵抬头笑了笑："早起的园丁有花赏。你怎么也这么早？"

"学生会有晨会。"程阳蹲下身，递给她一瓶水，"需要帮忙吗？"

蓝葵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如果你不介意弄脏手的话，可以帮我扶着这株向日葵，我要给它培土。"

两人安静地工作了一会儿，程阳的动作虽然生疏但很认真。蓝葵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发现他专注时的眉头会微微皱起，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

"你手腕上的纹身..."蓝葵终于忍不住问道。

程阳的手停顿了一下："是我妈妈喜欢向日葵。"他没有多说，但蓝葵注意到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我爸爸说，每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的故事。"蓝葵一边给向日葵浇水一边说，"这株最高大的，可能经历过最多的风雨，所以长得最坚强。"

程阳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问道："为什么要转学？阳光中学是重点学校吧？"

蓝葵的笑容淡了一些："爸爸的工作调动...还有一些家庭原因。"她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能帮我找些园艺社的资料吗？我想了解一下以前他们都种些什么。"

程阳似乎察觉到她的回避，但没有追问："资料室里应该有，我中午帮你找找。"

上课铃响起，两人匆匆收拾工具赶往教室。蓝葵发现自己的心情格外轻松，就像那些喝饱了水的向日葵一样，充满了希望。

中午，程阳果然带来了一个旧纸箱："这是从资料室找到的园艺社遗留下来的东西，大部分是些种子和旧笔记。"

蓝葵如获至宝，立刻翻看起来。箱底有一个发黄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植物观察日记"和一个人的名字——程阳。

她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程阳有些尴尬的目光："这是...你的？"

"初一时加入园艺社时写的。"程阳摸了摸鼻子，"后来社团没人了，我就把东西放在资料室了。"

蓝葵翻开笔记本，里面详细记录着各种植物的生长情况和照料心得，字迹工整，偶尔还会画些小插图。她忍不住笑了："原来班长大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程阳的脸微微发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写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放弃呢？"蓝葵好奇地问。

程阳的表情变得复杂："学业压力...家里期望...很多事情。"他站起身，"你留着看吧，我还有学生会的事要处理。"

蓝葵看着程阳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蓝葵每天都会去照料向日葵花圃。令她惊喜的是，程阳经常会出现，有时带瓶水，有时带点肥料，虽然总是以"顺路"或"学生会检查"为借口。向日葵在他们的照料下一天天恢复生机，金黄色的花朵渐渐挺直了腰杆，面向太阳绽放。

周五下午，蓝葵正在花圃边记录植物的生长情况，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小葵，爸爸住院了..."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心脏病发作，医生说需要做手术..."

蓝葵的心猛地一沉："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记本。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掉落的笔记本。蓝葵抬头，看见程阳担忧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我爸爸...住院了..."蓝葵的声音哽咽，"我得马上去医院。"

程阳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我帮你叫车。"几分钟后，他陪着蓝葵来到校门口，"车马上到，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蓝葵感激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花圃..."

"我会照顾的。"程阳坚定地说，"你专心照顾家人。"

出租车到了，蓝葵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程阳站在向日葵旁，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像那些挺拔的向日葵一样，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让蓝葵感到窒息。她找到心脏科病房，看见妈妈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红肿。

"妈妈！爸爸怎么样了？"

妈妈抱住她："还在检查，医生说可能需要支架手术..."她的声音颤抖，"手术费要五万多，我们..."

蓝葵握紧妈妈的手："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重要的是爸爸没事。"

这时，医生走出病房，向她们解释了病情和治疗方案。爸爸的心脏血管有严重堵塞，需要尽快手术，否则有生命危险。

晚上，爸爸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妈妈坚持让蓝葵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回到空荡荡的家里，蓝葵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书桌上摆着她和爸爸在植物园的合影，照片里的爸爸举着一株小向日葵苗，笑得那么开心。蓝葵擦干眼泪，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兼职信息。她必须想办法帮家里度过这个难关。

第二天清晨，蓝葵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她先去了向日葵花圃，惊讶地发现每株向日葵旁边都插着小标签，上面写着鼓励的话："加油"、"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花圃中央还放着一小束新鲜的向日葵，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程阳"

蓝葵的眼眶又湿润了。她小心地收好纸条，准备去教室找程阳道谢。然而，刚到教室门口，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

"程阳，你疯了吗？为了一个新来的转学生动用学生会基金？"一个男生大声质问。

"李老师已经批准了，这是特殊情况。"程阳的声音冷静但坚定，"她父亲需要紧急手术，家庭困难的学生可以申请临时补助，这是校规第25条明确规定的。"

"但那是给本校长期学生的，她才来了不到两周！"

蓝葵站在门外，心跳加速。她没想到程阳会为了她的事这么上心。深吸一口气，她推门而入。

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程阳的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蓝葵，你父亲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稳定了，谢谢关心。"蓝葵走到程阳面前，"我听说你在帮我申请补助？真的很感谢，但我不能接受。"

程阳皱眉："为什么？这是学校的规定..."

"因为我刚转学来，还没有为学校做过任何贡献。"蓝葵坚定地说，"而且，我有自己的计划。"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给程阳看："我查过了，我们学校每周五都有小型集市，学生们可以摆摊卖东西。我打算卖些手工花艺作品，我爸爸教过我很多技巧。"

程阳接过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花艺设计和材料预算，甚至还有小型商业计划。他惊讶地看着蓝葵："这些都是你昨晚做的？"

蓝葵点点头："我还可以利用园艺社的名义组织一些活动，比如植物养护工作坊，收取少量费用。这样既能帮到家里，又不白拿学校的钱。"

教室里的气氛变了，刚才反对的男生也凑过来看她的计划："这些干花书签挺漂亮的，真的能卖出去吗？"

"我可以先做一些样品试试。"蓝葵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反响好，还可以接受定制订单。"

程阳沉思片刻，突然合上笔记本："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台平板电脑，快速调出一个页面："这是校际学生创业大赛的页面，下个月开始报名，冠军有5万元创业基金。"

蓝葵睁大眼睛："5万？那正好是爸爸的手术费！"

"但比赛要组队参加，而且需要成熟的商业计划。"程阳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搭档。我参加过两次商业模拟比赛，有些经验。"

蓝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什么要帮我？"

程阳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声说："因为那些向日葵...它们让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教室里其他同学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冰山班长对一个人这么温柔。

"那...我们的项目做什么呢？"蓝葵问道，心跳加速。

程阳指了指窗外的向日葵花圃："就从它们开始吧。'向日葵速递'——校园鲜花即时配送服务，怎么样？"

蓝葵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太棒了！我们可以利用园艺社的资源，先从简单的花束和小盆栽开始..."

两人热烈地讨论起来，周围的同学也渐渐加入出谋划策。谁也没注意到，窗外的向日葵在晨光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个新生的计划加油鼓劲

向日葵般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