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铺满新移的营帐。

顾瑀析提着食盒站在沈樾帐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盒上雕花。自那日恶战已过去三天，沈樾始终闭门不出，只让琴童每日取走汤药。今夜营中蒸了桂花糕，他鬼使神差地亲自送来。

帐内突然传出琴音，顾瑀析的手顿在半空。这不是杀伐之音，而是一支他从没听过的曲子，缠绵悱恻得不像沈樾所奏。更奇怪的是，他怀中的半块残玉竟开始发烫。

"将军打算偷听到几时？"

琴音戛然而止，沈樾的声音比平日更冷。顾瑀析掀帘而入，却见对方匆忙将焦尾琴翻面扣住——那琴背竟刻着一只浴火凤凰，与沈樾肩头胎记一模一样。

"桂花糕。"顾瑀析放下食盒，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羊皮卷，"《凤求凰》？"

沈樾迅速卷起乐谱，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缩："谁准你进来的。"

烛光下，顾瑀析发现沈樾换了素白中衣，领口微敞处露出半截红绳——系着的似乎是块玉。他忽然想起那夜触到的异样凸起，心头微动。

"阁主救父之恩，顾某特来道谢。"他故意靠近半步，嗅到沈樾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另一种奇异的冷香，"顺便请教，那支断箭..."

沈樾猛地抬头，琥珀眸子在阴影中泛着兽瞳般的微光："将军查我？"

"是幽冥宗的蛇纹铁。"顾瑀析不退反进，借着身高优势将沈樾困在案前，"三年前皇宫夜宴，刺客用的就是这种箭。"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沈樾指尖已按在琴弦上，顾瑀析却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有道新伤——结痂的形状，赫然是咬痕。

"你用自己的血喂琴？"顾瑀析突然抓住那只手。

沈樾挣了一下没挣脱，冷笑："将军管得太宽了。"他忽然掀开琴衣，露出焦尾处一道陈年裂痕，"认得这个剑痕吗？"

顾瑀析瞳孔骤缩。那分明是顾家剑法独有的斜挑式！可父亲从未提及与琴剑阁有过节...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琴童慌慌张张冲进来："阁主！血凰玉、血凰玉发光了！"

沈樾脸色大变，一把扯出颈间红绳——那竟是半块赤红如血的玉佩，此刻正泛着诡异红光。几乎是同时，顾瑀析怀中的残玉也烫得惊人。

"出去。"沈樾厉声喝退琴童，转身时衣袂带翻烛台。黑暗中，两块残玉的红光交织在一起，映出两人惊愕的面容。

顾瑀析先反应过来："这是一对？"

沈樾却像被烫伤般后退，红绳在挣扎中断裂，血玉坠地的脆响中，他肩头胎记突然燃起肉眼可见的火焰！

"别看！"沈樾痛苦地蜷缩起来，白衣在红光中渐渐透明，露出后背大片诡异的金色纹路——那根本不是刺青，而是某种活物般游动的符文。

顾瑀析本能地扑上去将人抱住，触到的肌肤滚烫如火炭。更骇人的是，他发现自己血流加速，伤口结痂处纷纷裂开，血珠悬浮在空中，被沈樾的胎记疯狂吸收！

"原来如此..."沈樾在剧痛中惨笑，"顾家的血...是钥匙..."

帐外忽然阴风大作。焦尾琴无人自鸣，奏的正是方才那曲《凤求凰》。两块血玉碎片悬浮到半空，彼此吸引着想要拼合。

顾瑀析突然想起什么，强忍失血眩晕扯开沈樾衣领——那道停在心口前半寸的剑伤，边缘呈现焦黑色，正是顾家祖传宝剑"青霜"造成的独特灼痕。

"三年前..."他声音发颤，"皇宫刺客是你？"

沈樾眼中金光大盛，背后符文突然暴长，将整座营帐映得如同白昼。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是我...是..."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顾瑀析只觉眼前血红一片，再睁眼时，怀中人已化作一只赤金凤凰虚影，而帐外士兵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看见了冲天而起的金光。

顾瑀析从废墟中爬起时，最先摸到的是焦尾琴。琴身滚烫，七根琴弦尽数断裂，却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微光。不远处，沈樾安静地躺在碎玉中间，白衣染血，背后符文已然隐没。

"阁主！"琴童哭喊着扑来，被顾瑀析拦住。

"别碰他。"顾瑀析脱下外袍裹住沈樾，触到脖颈时指尖一颤——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皮肤却冰凉如玉石。更诡异的是，沈樾左肩的凤凰胎记此刻变成了暗金色，仿佛被什么封印了。

亲卫们赶来时，只见少将军抱着琴剑阁主走向帅帐，背影僵硬如铁。有士兵想帮忙抬琴，指尖刚碰到就惨叫起来——那琴竟烫得能烙熟皮肉！

帅帐内，顾瑀析亲自为沈樾擦洗。水中加入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时，他突然发现沈樾腰间还有处旧伤——箭伤，看结痂形态，与那支断箭完全吻合。

"三年前..."顾瑀析用布巾轻拭沈樾额角，思绪翻涌。那年皇宫夜宴，确实有刺客行刺太子，父亲率人追击时射中刺客后心。但次日清晨，他们在护城河边找到的只有半支断箭和一滩银蓝色的...

"血。"顾瑀析突然顿住。当时老将军盯着那滩异色液体，喃喃自语说"难道传说竟是真的"。

沈樾在此时突然睁眼。琥珀眸子变成纯粹的金色，声音却虚弱得几不可闻："顾家...祖训...是不是...禁止伤凤..."

顾瑀析心头巨震。顾氏祖训第一条便是"见凤不射"，世代相传却无人知晓缘由。他正要追问，帐外突然传来急促号角声——北狄提前发动进攻了！

"别去..."沈樾抓住他手腕，力道轻如飘羽却让顾瑀析动弹不得，"有内奸...要取...你我精血..."

话音未落，一支毒箭穿透帐布直射沈樾咽喉！顾瑀析挥剑格挡的刹那，箭尖突然爆开，漫天绿雾中浮现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

"幽冥幻阵！"顾瑀析屏息挥剑，却见沈樾勉力抬手在焦尾琴上拂过——断弦割破指尖，血珠飞溅处幻象尽消。

帐外杀声震天。顾瑀析系紧铠甲，回头深深望了沈樾一眼："等我回来。"

沈樾却撑着坐起来，染血的白衣滑落肩头："给我...你的剑穗。"

顾瑀析怔了怔，解下腰间玉坠剑穗放在他掌心。沈樾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坠上，奇异的是血珠竟被玉石吸收殆尽。

"带着它。"沈樾合拢顾瑀析的手指，"可破...一次死劫。"

握剑冲出帅帐时，顾瑀析发现玉坠变得滚烫。战场方向火光冲天，而他的血在血管里前所未有地沸腾——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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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围绕以下线索展开：

- **金笼秘辛**：

沈樾昏迷中不断呢喃"金笼"二字，琴童闻言色变，取出阁主从不离身的鎏金铃铛内藏着一片凤凰羽

- **双生剑痕**：

顾瑀析在战场发现敌军将领佩剑造成的伤口，竟与沈樾心口剑伤完全一致，揭示当年刺杀另有持剑人

- **血契反噬**：

沈樾每救顾瑀析一次，背后金色符文就会蔓延一寸，琴童哭着说等符文爬到心口阁主就会化为真正的凤凰消散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