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最近总在夜里泛起冰碴。
兮易寒攥着沈诀送的金箔狐狸，指尖的冰纹突然爬上手背——这是她最近才有的征兆。上次在魔窟为救萧南安，她强行催动灵力时，意识曾短暂空白，再睁眼时，霜网已化作冰刺，将三个魔修钉在岩壁上，冰棱上凝着的不是水汽，是带着寒气的杀意。
“又失控了？”萧南安的尾巴扫过她手背，狐火的暖意化开冰纹，“那天你眼睛是灰蓝色的，像结了冰的湖。”
兮易寒低头看寒潭，水面映出的自己眼尾泛着淡蓝，那是“她”的痕迹。副人格总在她灵力透支时出现，用冰的凛冽代替水的柔和，像把藏在鞘里的冷刃。
三日后，两界渊边缘又裂开道小口，黑气中裹着只通身泛着尸斑的妖兽。兮易寒抬手想织霜网，却觉灵力一滞，掌心突然炸开冰花，瞬间冻住妖兽的四肢。
“不对！”沈诀的金剑刚要刺出，却见冰花突然疯长，连妖兽带旁边的岩壁都冻成了冰雕，冰棱上甚至缠着道被冻住的黑气——那是她主人格绝做不到的精准与狠戾。
兮易寒猛地后退，捂住头蹲下身。等她再抬头，眼尾的淡蓝已褪去，只剩茫然：“我……”
“你刚才把黑气都冻在冰里了。”萧南安蹲下来，尾巴圈住她的腰，“像在冰里封了道符。”
沈诀摸着冰雕上的纹路，忽然道：“她的冰，比你的水更能锁魔气。”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兮易寒刻意维持的平静。夜里她躺在寒潭边，听着水结冰的脆响，终于在月光里看清了另一个自己——灰蓝眼眸，嘴角噙着冷笑，指尖一弹，潭水便竖起道冰墙，墙上凝着她主人格从未见过的符文。
“别躲了。”副人格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没有我，你早死在魔窟了。”
“你是谁？”
“是你不敢用的那部分狠劲。”冰墙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水要柔，冰要烈，本就是一体。”
次日，三人去补裂缝时，黑气突然翻涌，竟凝成个与兮易寒容貌相似的魔影。主人格下意识想用水流困住它，却被魔影一掌拍退。
“让开。”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兮易寒闭上眼，再睁眼时，灰蓝已漫过瞳孔。她抬手，寒潭的水不再是柔流，而是化作无数冰针，密密麻麻刺向魔影，每根针上都缠着副人格独有的符文。
“用金钉！”她冲沈诀喊，声音比平时冷了三分。
沈诀的金钉及时钉入魔影四周，萧南安的狐火跟上，冰针遇火不化，反而借着热度炸开，冰屑混着金光与火焰，将魔影撕成碎片。
结束后，兮易寒坐在地上喘气，灰蓝眼眸慢慢褪去。沈诀递来水囊，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比平时凉了些：“刚才的符文……”
“是她画的。”兮易寒低声道，“我好像……能和她说话了。”
萧南安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发：“不管是水还是冰，都是你啊。”
寒潭的水在那夜后，既有水流的柔，也有冰层的韧。有时主人格在潭边练霜网，副人格会突然让水流结层薄冰，让网眼更密；有时副人格用冰墙挡黑气，主人格会悄悄让冰墙渗点水，免得太脆。
沈诀的金箔狐狸上，渐渐凝了层薄冰，却不化；萧南安的铃铛串，被副人格冻了点冰碴，摇起来多了丝清越。
裂缝补好那天，夕阳落在冰墙上，折射出虹光。兮易寒望着墙上映出的两个自己，忽然笑了——原来水与冰从不是对立，就像她与另一个自己，终于在守护的路上，成了并肩的伙伴。
寒潭的水，从此夜里结冰，白日化流，再无紊乱。因为它终于明白，柔与烈，本就该共生于一汪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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