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家的下人急匆匆地赶来,气喘吁吁地传话,说是宫里的杨婕妤今日要入府,特地前来见见新进门的儿媳。
小厮一进门便快步迎上前去,“郎君,娘子,婕妤娘子已经等了多时,盼着二位赶紧过去呢。”
杨羡娘子,我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吧。
郦茹亦这可是你亲姐姐,这次不见,下次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杨羡我不去。
杨羡没再多说,径直转身回了房间。
茹亦整理好了衣衫,缓步走入大堂。她抬眼望去,只见最前方端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女子,那便是婕妤娘子,两侧还站着杨家的一众亲属。
郦茹亦婕妤娘子安好。
杨婕妤嗯。
上首的婕妤娘子面容温润如玉,举止大方端庄,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从容气质。
杨婕妤怎么没见到羡哥?
郦茹亦回婕妤娘子的话,官人昨日在家中饮得沉醉,归来时路途颠簸,眼下正为头痛所扰,已回房歇息去了。他原是打算前来拜见您的,只是母亲劝他莫要勉强,说道:“您是他亲姐姐,想必不会责怪这番失礼。”因此才作罢。想来娘子宽仁大度,定能体谅几分罢。
杨婕妤无妨。
杨母我儿子喝醉酒那可是家常便饭!可他怎么一从丈母娘家回来,就开始嚷嚷头痛?这不明摆着是被你们郦家给害的吗!
杨母我可怜的儿子啊!
郦茹亦婕妤娘子明鉴,昨日家中来访的是姐姐与姐夫,郎君因贪杯多饮了两盏,这才醉倒。母亲您口口声声指责我郦家害了官人,是您亲眼目睹了什么?!还是说,仅凭揣测便定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话音未落,婆母已被气得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似要动手。
这时,婕妤娘子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茹亦身旁,目光沉稳而有力。
杨婕妤这是我特意向官家求来的金杖。
杨婕妤杨家如今得以承蒙圣眷,并非倚仗宗族的庇荫,亦非父亲昔日的功勋,而是全然靠着女人的裙带维系。若欲令杨家绵延昌盛,从今日起,唯有痛下决心,重塑家风一途可循。
杨婕妤六娘,这金杖赐予你,便是让你约束杨家上下。若是有人胆敢为非作歹,不论身份高低,你都可骂、可打,不得姑息。
茹亦看着周围众人错愕的表情,心底暗爽。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向着婕妤娘子施礼。
郦茹亦谢婕妤娘子恩赐。
这边事情处理完毕,杨婕妤轻声提出想要见一见弟弟,便跟随茹亦缓步往后院走去。然而,当她们抵达时,只看见房门紧闭,周遭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杨婕妤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失落,那感觉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心间,无声却沉重。
杨婕妤羡哥儿这是不想见我吗?
杨婕妤小时候,我们姐弟感情最好。后来我被选入宫,全家人都欢喜雀跃,唯有他半夜爬起来找我,让我偷偷溜走。结果,羡哥儿因此被父亲狠狠责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
杨婕妤他从小受母亲溺爱,却也挨父亲的毒打长大,对这个家早已失望透顶。除了我这个姐姐,再无人疼他。可我却早早离开了他……
杨婕妤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掠过一抹黯然与无奈。
郦茹亦婕妤娘子,不如进去瞧瞧吧。官人心里定是思念您的,只是嘴上未曾言明罢了。
杨婕妤刚迈步上前,忽然身后传来女官清冷的声音:“婕妤娘子,该回宫了。”
……
茹亦目送杨婕妤离开,待其身影消失后,推门而入。只见杨羡依旧半卧在躺椅上,单手支着额头,目光专注地望向窗外的景致。
听到开门声,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娘子,正瞧见茹亦缓步走近,随后优雅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茹亦将丫鬟小厮都召集到院子里,语调清晰地宣布道:
郦茹亦今日婕妤娘子亲赐金杖,命我管束杨家上下。从今往后,若有人胆敢为非作歹,无论他是何身份,我都打得、骂得!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郦茹亦很好。从今日起,我的屋子不准任何人私自进入。违者轻则杖责,重则遣返回家。郎君身边只许小厮近身伺候,丫鬟女使一律在屋外等候传唤,不得擅自入内。
说完,茹亦转头看向杨羡。此时,杨羡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小欣喜。
郦茹亦官人,婕妤娘子说了,往后让我好好管教你!
杨羡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丹凤眼微眯,眸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心中暗忖,若真被娘子压制住,这一辈子岂非要处处低她一头?莫说在杨家的声望与地位,便是日后的闺房之中,怕也要被她骑在头顶!这等局面,简直无法想象,更令人难以忍受!念及此处,他的眉头不由得紧锁了几分,心头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
杨羡娘子~你管教下人也就罢了,怎的连我也一并管教起来了?
郦茹亦杨羡!你也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