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宿舍楼早已熄灯。朱志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那是窗外路灯透过百叶窗留下的条纹。上铺传来张极轻微的鼾声，对面床的张泽禹翻了个身，发出模糊的梦呓。

朱志鑫轻轻掀开被子，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还在练习室，别担心。——S" 发送时间是三小时前。

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和一盒止痛贴，悄悄溜出房间。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经过后一盏盏熄灭。

公司大楼一片漆黑，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朱志鑫用员工卡刷开侧门，轻车熟路地避开夜班保安的巡逻路线，爬上楼梯。

3号练习室的门虚掩着，音乐声隐约传出。朱志鑫从门缝中看到苏新皓独自练习的身影——他的动作已经不如平时流畅，膝盖明显不敢完全弯曲，但仍在坚持。镜子里的脸苍白如纸，汗水将刘海黏在额头上。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音乐戛然而止。苏新皓转过身，看到朱志鑫时明显怔了一下："你怎么..."

"来看看你。"朱志鑫走到音响前关掉设备，然后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喝了。"

苏新皓没有接，只是盯着他："现在是凌晨一点。"

"所以呢？"朱志鑫把杯子塞进他手里，"你明天就要最终考核了，现在应该休息，而不是在这折磨自己的膝盖。"

苏新皓的手指紧紧握住杯子，指节发白："我必须练到完美。"

"已经够完美了。"朱志鑫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止痛贴，"至少先处理一下膝盖。"

苏新皓终于妥协，慢慢滑坐在地上。朱志鑫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管——膝盖红肿得厉害，皮肤紧绷发亮。

"你疯了是不是？"朱志鑫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却轻柔地抚过伤处周围，"这样明天怎么考核？"

苏新皓小口啜饮着牛奶，没有回答。在练习室惨白的灯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朱志鑫撕开止痛贴的包装，轻轻贴在苏新皓的膝盖上："可能会有点凉。"

"谢谢。"苏新皓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朱志鑫在他对面坐下，两人的膝盖几乎相碰："我们谈谈。"

"如果是叫我休息，那..."

"不是。"朱志鑫打断他，"是关于...这段时间的事。"

苏新皓抬起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朱志鑫的脸："你想说什么？"

"我..."朱志鑫的喉咙发紧，"我疏远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平衡队长职责和..."他顿了顿，"和对你的感觉。"

练习室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苏新皓放下杯子，牛奶已经喝掉大半："李总监威胁你了？"

"不是威胁，是提醒。"朱志鑫苦笑一下，"他说如果必须在团队和你之间做选择，我可能无法保持客观。"

"所以你就决定推开我？"苏新皓的声音里有一丝朱志鑫从未听过的颤抖，"你觉得这样对我就公平了？"

朱志鑫猛地抬头："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新皓突然抓住他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偷偷来看我练习？不知道你在我睡着后给我盖外套？不知道你在评估报告里写了什么？"

朱志鑫瞪大眼睛："你...怎么..."

"张极告诉我的。"苏新皓的拇指轻轻摩挲朱志鑫的手背，"还有，你以为我每次真的都睡那么死吗？"

朱志鑫的耳朵烧了起来："我..."

"朱志鑫，"苏新皓直视他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需要的是...你相信我能够和你一起面对这些。"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朱志鑫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温暖而柔软。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怕如果因为我的私心，让你或者团队..."朱志鑫说不下去了。

苏新皓突然倾身向前，额头抵在朱志鑫的肩膀上："笨蛋。你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那些破规矩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出道有多难吗？"他的声音闷在朱志鑫的衣料里，"但我宁愿冒险，也不想假装..."

朱志鑫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肩膀："假装什么？"

"假装我们只是队友。"苏新皓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你呢？"

朱志鑫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他想了很久却不敢做的动作——他轻轻捧住苏新皓的脸，吻了他的额头。这个吻很轻，很快，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这就是我的答案。"朱志鑫低声说。

苏新皓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像话。"

朱志鑫帮他把剩下的牛奶喝完，然后强行拉他起来："现在，回宿舍睡觉。明天还有最终考核。"

"再练半小时..."

"不行。"朱志鑫关掉灯，拽着苏新皓往外走，"队长命令。"

苏新皓轻笑一声，任由他拉着："刚才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队长？"

"闭嘴。"

两人轻手轻脚地回到宿舍楼。在楼梯口分别时，苏新皓突然拉住朱志鑫的手："不管明天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朱志鑫点点头，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嗯。一起。"

回到房间，朱志鑫刚躺下，上铺就传来张极的声音："搞定了？"

朱志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你装睡？"

"废话。"张极探出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所以，和好了？"

朱志鑫把枕头砸向他："睡觉！"

第二天清晨，朱志鑫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说："左航不见了！考核前彩排马上开始，所有人都在找他！"

朱志鑫瞬间清醒："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清楚。室友说他昨晚没回宿舍。"

朱志鑫抓起手机拨打左航的号码，但提示已关机。他匆忙换上衣服，一边发消息给其他成员询问，一边思考左航可能去的地方。

"去天台看看。"张极突然说，"他最近常去那里。"

朱志鑫和张极冲上天台，发现门锁着。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朱志鑫注意到门缝下露出一角白色。他弯腰抽出来——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左航的字迹："去找天润了。别担心，考核前回来。——L"

"这小子！"张极抓了抓头发，"关键时刻玩失踪！"

朱志鑫反而松了口气："他知道轻重。走吧，我们先去彩排。"

彩排现场气氛紧张。李总监脸色阴沉，不停地看表。苏新皓已经在了，正在和张泽禹低声交谈。看到朱志鑫，他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左航有消息吗？"张泽禹焦急地问。

朱志鑫把纸条给他看："去找陈天润了。"

张泽禹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哦...那就好。"

"你知道什么？"朱志鑫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张泽禹犹豫了一下："昨晚...我听到左航打电话，好像陈天润那边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左航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对不起，我迟到了！"

李总监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解释。"

"闹钟没响，睡过头了。"左航面不改色地说，但朱志鑫注意到他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彩排勉强按时开始。左航的表现出奇地好，说唱部分比平时更加情感充沛。休息间隙，朱志鑫把他拉到一边："陈天润怎么了？"

左航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

"纸条。"朱志鑫简短地解释，"需要帮忙吗？"

左航摇摇头，眼神柔和下来："没事了。他只是...考前焦虑，需要有人聊聊。"

朱志鑫拍拍他的肩膀："下次提前说一声，大家都很担心。"

左航难得地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谢谢。不过...看来你也有好消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喝水的苏新皓。

朱志鑫的耳朵热了起来："专心彩排。"

下午的正式考核前，练习生们有短暂的自由时间。朱志鑫发现张泽禹不见了，而张极也神秘失踪。他正想去找，苏新皓拉住他："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

"怎么了？"

"吵架了。"苏新皓压低声音，"昨晚张极说了些气话，关于如果不同时出道就...你懂的。"

朱志鑫皱眉："他真这么说？"

"压力太大了吧。"苏新皓耸耸肩，"不过张泽禹当真了，今天一直躲着他。"

朱志鑫叹了口气："我去找找看。"

他在宿舍楼后的长椅上找到了张泽禹。男孩独自坐着，手里攥着一片树叶，机械地撕成一条一条。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我说了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我。"朱志鑫在他旁边坐下。

张泽禹这才抬头，眼睛红红的："哦...对不起。"

"张极找你找疯了。"

"让他找。"张泽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冷硬，"反正如果...如果结果不如意，早晚要分开。"

朱志鑫静静地看着他："你真相信他会那么做？"

"我不知道。"张泽禹把撕碎的树叶扔在地上，"压力面前，人都会变的。"

"有些东西不会变。"朱志鑫轻声说，"比如他对你的..."

"别说了。"张泽禹站起来，"该回去准备了。"

考核前的最后两小时，练习生们各自找地方做最后准备。朱志鑫在琴房找到了张极——他正对着乐谱发呆，面前的钢琴上一个键都没按。

"谈得怎么样？"朱志鑫问。

张极抬起头，眼睛里有朱志鑫从未见过的迷茫："找不到他。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我刚才见到他了。在后院长椅。"

张极立刻跳起来，但朱志鑫拦住他："等等。你昨天到底说了什么？"

"我..."张极抓了抓头发，"我说如果不同时出道就分手。但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不能出道，而是出道后没有他。"

朱志鑫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用他能理解的方式。"

张极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身面对钢琴，手指放在琴键上："谢谢，队长。"

最终考核在公司最大的表演厅举行，台下坐满了公司高层和评审。后台一片忙乱，化妆师和造型师来回穿梭，为即将上场的练习生们做最后准备。

朱志鑫站在幕布旁，从缝隙中观察观众席。突然，他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天润。男孩戴着帽子和口罩，但那双独特的眼睛让朱志鑫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正专注地盯着舞台，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节目单。

"看什么呢？"苏新皓出现在朱志鑫身旁。

朱志鑫指了指那个角落："我们的隐形观众。"

苏新皓眯起眼睛，随即认出了陈天润："哇哦...冒险啊。"

"左航知道吗？"

"看样子不知道。"苏新皓轻笑一声，"爱情的力量。"

第一个上场的是左航。他的说唱融合了更多文学元素，情感表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丰富。当唱到"在星空与牢笼之间，我选择与你并肩"时，朱志鑫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观众席最后方。

表演结束后，掌声雷动。左航鞠躬时，导播的镜头恰好扫过观众席，在大屏幕上捕捉到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孩正在悄悄擦拭眼角。朱志鑫看到左航的表情瞬间柔软下来，尽管他很快恢复了专业微笑。

"张极和张泽禹呢？"朱志鑫突然发现两人都不在后台。

苏新皓指了指外面："刚才看到他们去走廊了。"

走廊尽头，张极拦住正准备上场的张泽禹："等等！"

"马上到我们了。"张泽禹冷淡地说，试图绕过他。

张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听我说完。就一分钟。"

张泽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说什么？说你怎么在压力面前轻易放弃我们？"

"不是！"张极急得语无伦次，"我那句话是...是反的！"

"什么反的？"

张极深吸一口气，突然轻声唱了起来："如果不同时站在舞台上，我的歌声将失去方向..."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的歌曲旋律，但歌词是全新的。

张泽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张极继续唱，声音越来越稳："无论聚光灯下还是黑暗角落，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

"你...现编的？"张泽禹终于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

张极点点头，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想说...昨天的蠢话是反的。不是'如果不同时出道就分手'，而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极！张泽禹！准备上场！"

张泽禹站在原地，表情复杂。突然，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张极："笨蛋...等考核结束再跟你算账。"

张极咧嘴笑了，回抱住他："算一辈子都行。"

两人的二重唱比彩排时更加完美，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两条互相缠绕的溪流。朱志鑫站在侧幕，看到他们时不时交换的眼神和微笑，知道那场危机已经过去了。

轮到朱志鑫和苏新皓上场时，朱志鑫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苏新皓似乎察觉到了，在登台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一起。"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瞬间，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音乐响起，朱志鑫全身的肌肉记忆自动启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苏新皓更是像换了个人——在舞台上，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每个转身、每次跳跃都充满力量与美感。

他们的双人舞讲述了一个关于竞争与扶持的故事，结尾处那个标志性的托举动作引发全场掌声。当朱志鑫稳稳地将苏新皓举起时，他看到对方眼中的信任和某种更深的东西，让他的胸口发烫。

表演结束后，所有练习生站在台上等待评审点评。李总监和其他高层交头接耳，表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朱志鑫站在队伍最前面，能感觉到苏新皓的肩膀轻轻贴着他的，温暖而踏实。

"今天的表现都很出色。"李总监最终宣布，"最终决定将在三天后的出道发布会上公布。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

回到后台，练习生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三个月的压力终于释放，有人小声啜泣，有人互相拥抱。朱志鑫看到左航偷偷溜向出口，大概是去找陈天润了。张极和张泽禹靠在一起，疲惫但满足。

苏新皓碰了碰朱志鑫的手臂："走吧。"

他们避开人群，悄悄来到公司楼顶的天台。夜风凉爽，繁星点点。朱志鑫深吸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不管结果如何，"苏新皓靠在栏杆上，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这段时间...很值得。"

朱志鑫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盖外套的？你不是睡着了吗？"

苏新皓狡黠地笑了："我装的。其实你每次来我都知道。"

"什么？"朱志鑫瞪大眼睛，"那...那牛奶呢？止痛贴呢？"

"都知道。"苏新皓凑近一点，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还知道你每次站在我床边看多久，怎么帮我掖被角，甚至..."

朱志鑫一把捂住他的嘴，耳朵红得滴血："够了！"

苏新皓笑着拉开他的手："所以，队长大人，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朱志鑫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很轻，很快，却让两人都心跳如雷。

"这个。"朱志鑫退开后轻声说，"现在你知道了。"

苏新皓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很喜欢这个秘密。"

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三天后，他们将知道谁能够出道，谁会被留下。但此刻，站在星空下的天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简单而明确——无论未来如何，有些东西已经比出道更重要了。

考核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