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

月光在云梦的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银鳞，魏无羡撑着竹篙的手突然一颤。蓝忘机倚在船尾，素白衣衫被血浸透，金线般的流光在伤口处游走。那些血珠滴入河水，竟凝成细小的冰莲，顺着水流打转。

"蓝湛，你再撑会儿。"魏无羡撕下衣袖去按他后背的伤，布料刚触及皮肤就结了一层霜花。蓝忘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月光下，魏无羡看见他眼底浮动着陌生的金光。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河水无风起浪，水下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魏无羡反手抽出陈情，笛声刚起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掐断。蓝忘机的避尘剑自动出鞘，剑尖直指水面下某个黑影——那竟是具穿着蓝氏家袍的浮尸，面容与蓝曦臣有七分相似。

"大哥的..."蓝忘机喉结滚动，话音未落，浮尸突然睁眼。那双空洞的眼眶里涌出黑雾，在空中凝成文字："子时三刻，寒潭见"。

魏无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怀里阴虎符的裂痕处渗出黑血，那些血珠诡异地浮空而起，组成一幅微缩的云深不知处地图。其中寒潭的位置亮着血光，隐约可见两个对坐的人影。

"蓝湛，你看这个。"魏无羡刚要指向人影，船底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数十条苍白的手臂穿透船板，那些手上都戴着蓝氏的玉扳指。蓝忘机的琴弦无风自动，在船板上刻出急讯："非尸非鬼，乃活人祭"。

河水忽然沸腾。一个浪头打来，魏无羡在颠倒的视野里看见岸边的芦苇丛中站着金凌。少年宗主的岁华剑插在自己心口，剑穗上挂着的正是他们在莲花坞见过的阴虎符赝品。更可怕的是，金凌身后飘着江澄的半透明身影，紫电的雷光正从他七窍中钻出。

"阿凌！"魏无羡的呼喊被浪声淹没。在沉入水底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蓝忘机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避尘剑上。金光爆发的瞬间，魏无羡心脏处的旧伤突然灼烧起来——那里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水下世界光怪陆离。魏无羡奋力游向金凌，却发现每前进一寸，身体就沉重一分。他的衣袖被什么东西勾住，转头对上一张泡胀的脸——是当年乱葬岗上被他误杀的蓝氏门生。死尸的嘴开合着，吐出的却是蓝启仁的声音："忘机本该死在七岁那年"。

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魏无羡的衣领被拽住。蓝忘机拖着他浮出水面，月光下可见其背后伤口完全撕裂，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交错的金色经络。那些经络在水中延伸，竟与阴虎符的裂痕纹路一模一样。

岸边芦苇丛中，金凌的身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血绘的阵法，中央放着江厌离的银铃。魏无羡刚拾起铃铛，耳边就响起师姐温柔的声音："阿羡，心脉里的钥匙..."

话音戛然而止。银铃炸裂，里面的血珠在空中组成一把精巧的钥匙形状。与此同时，蓝忘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金血里裹着半块玉珏——正是钥匙缺失的另一半。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魏无羡的声音发颤。他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金属碰撞声。蓝忘机却突然按住他的手，摇头时一滴金泪坠在魏无羡手背，烫出个小小的莲花烙印。

远处传来熟悉的笛声。迷雾中走出个与魏无羡容貌相同的人，只是眼角带着血月纹路。那人手中的笛子竟是白骨所制，吹奏时四周浮现出当年乱葬岗的怨灵。

"夷陵老祖？"魏无羡刚迈步，脚下土地突然塌陷。坠落中他看见蓝忘机扑来的身影，也看见那个"自己"脸上诡异的笑容。最后的意识里，是蓝忘机撕开衣襟露出的胸口——那里嵌着半块阴虎符，正与自己心口的机械心脏发出共鸣。

黑暗中有个声音在笑："好戏才刚开始呢，转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