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康托尔集的裂痕

五月的夜风带着咸涩的海腥气息轻拂而过，“云端观测站”的穹顶在机械的低鸣声中缓缓开启，露出一片如缀满碎钻般的浩瀚夜空。瑶佳佳裹着柔软的毛毯，静静坐在轮椅上，目光追随着李志杰调试望远镜的背影。他的校服领口别着她送的那枚草莓发卡，在清冷的月光下，折射出细碎而温暖的微光，仿佛夜空中最不起眼却令人心动的一颗星。

“看！是英仙座！”孙浩戴着新换的骨传导助听器，兴奋地指着东南方。望远镜里，流星雨的轨迹被捕捉成流动的银线，像极了瑶佳佳画在烘焙日志上的奶油纹路。她刚要伸手触碰目镜，突然一阵心悸袭来，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李志杰转身时恰好看见她发白的唇色。他蹲下身，用体温焐热她冰凉的手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刘榆发来的消息：“最新血检显示心肌酶异常，新药代谢率低于预期。”他喉结滚动，面上却扬起笑：“要不要尝我新学的星空马卡龙？夹心里有你最喜欢的海盐焦糖。”

观测站楼下，烤箱“叮”的一声弹出烤盘。李志杰刚要起身，瑶佳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走，陪我数星星。”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就像那年在天文台，你说每颗星星都是解到一半的方程。”

孙浩识趣地退到楼梯口，听见两人低低的交谈混着海浪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李志杰熬夜编写的“云端记忆”AI程序——那是用他们所有共同经历的数据训练出的虚拟世界，连瑶佳佳烤焦蛋糕时的傻笑都被一帧帧录了进去。

“刘榆姐姐来了！”瑶佳佳突然指着楼下挥手。穿白大褂的少女抱着保温箱站在烘焙坊门口，箱盖上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莲子粥里加了辅酶Q10，记得趁热喝。”她别过脸，不敢直视瑶佳佳亮晶晶的眼睛，镜片后的视线却偷偷落在她手腕的留置针上。

深夜，李志杰坐在阁楼飘窗边，将瑶佳佳的心率数据输入康托尔集模型。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点集在数轴上不断分裂、递归，逐渐形成看似规律却永远无法填满的裂痕。他想起数学老师说过的话：“康托尔集是无限的，却也是稀疏的。”就像此刻他拼命想抓住的时光，明明触手可及，却在指缝间不断流失。

“在想什么？”瑶佳佳不知何时挪到他身边，发梢蹭过他手背，“是不是又在用公式算我的心跳？”她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云，云心里写着：“就算是裂痕，也能长出星星呀。”

李志杰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窗外，第127盏路灯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突然熄灭，远处传来货轮悠长的汽笛声。而观测站的望远镜里，某颗暗星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坍缩，就像他们拼命维系的时光，在命运的坐标系上，正悄悄滑向未知的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