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山谷,齐临和祁明远沿着青铜镜指引的方向前进。经过昨夜的奇遇,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争吵少了,合作多了。齐临时不时偷瞄身旁的祁明远,想起他救治鹿蜀时展现的温柔一面,与他平日里的冷硬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前面应该有个村落。"祁明远突然说道,打断了齐临的思绪。他指着远处升起的几缕炊烟,"希望是普通人类村庄。"
齐临调整眼镜,眯眼望去:"在这种地方?村民怎么生存?"
"也许和我们一样误入此地,然后定居下来。"祁明远猜测道,"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
这个可能性让两人都提高了警惕。随着接近村庄,他们注意到一些异常现象:田地里的作物排列成奇怪的几何图案,房屋外墙涂绘着诡异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臭味。
"不对劲,"祁明远压低声音,"看那些符号,像是某种崇拜标记。"
齐临点头认同:"我们先观察一下,别贸然进村。"
他们在村外的小树林里隐蔽起来,观察村民的活动。很快,几个村民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走路姿势僵硬,眼神呆滞,彼此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日常劳作。
"像被催眠了一样。"齐临小声评论。
祁明远却注意到更多细节:"看他们的手腕和脚踝,都有类似的环状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束缚过。"
正当两人讨论是否该冒险接触村民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扑向齐临。祁明远反应极快,一把将齐临拉开,同时拔出猎刀对准袭击者。
那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眼神异常清明,与其他村民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不是他们的人!"男孩激动地小声说,"求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
祁明远没有放松警惕:"谁的人?村里发生了什么?"
男孩紧张地回头张望,然后快速说道:"蛊雕大人控制了整个村子,它让我们帮它抓其他异兽,不然就吃掉我们!我爸妈都变了,他们不再是我认识的爸妈了!"
齐临和祁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测吻合——某种强大异兽在奴役人类。
"村里有多少人?蛊雕在哪里?"祁明远问道。
"三十多人。蛊雕大人住在后山的洞穴里,只有长老能直接见它。"男孩颤抖着说,"每天晚上它都会来村里...带走一个人。"
齐临感到一阵恶寒:"带走做什么?"
男孩的眼神变得恐惧:"不知道...被带走的人再回来时就不一样了。像行尸走肉,只听蛊雕的话。"
祁明远收起猎刀,蹲下身与男孩平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被控制?"
"小豆子。我...我假装被控制了,但其实每次仪式我都把药含在舌头下面不吞下去。"男孩狡黠地说,随后表情又变得绝望,"但今晚轮到我了,长老说我已经够大,可以参加正式仪式了。"
齐临心中一沉:"什么仪式?"
"不知道,但被正式仪式选中的人...再也不会反抗蛊雕大人了。"
祁明远站起身,对齐临说:"我们得帮这些村民。如果蛊雕能控制人类为它捕捉其他异兽,那它就是个重大威胁。"
齐临犹豫道:"但正面冲突太危险了。蛊雕是高级异兽,连九尾狐族都忌惮它们。"
"所以我们需要计划和偷袭。"祁明远的眼神变得锐利,"小豆子,带我们去看看那个洞穴。远远地看,不靠近。"
男孩点点头,带着两人绕到村子后方,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上山。随着海拔升高,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最终,他们在一处能俯瞰洞穴入口的岩石后停下。
洞穴入口约三米高,周围散落着大量白骨。最令人不安的是,洞口两侧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骷髅头,全部面朝外,空洞的眼窝仿佛在监视每一个接近者。
"天啊..."齐临忍不住低声惊呼。
祁明远则更关注实际细节:"有守卫吗?"
小豆子摇头:"蛊雕大人不需要守卫。没人敢反抗它。"
正当他们观察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从洞穴中走出,手中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即使从远处,也能看到碗中盛着某种暗红色液体。
"是长老!"小豆子惊恐地缩了缩身子,"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给蛊雕大人送'药'。"
祁明远眯起眼睛:"什么药?"
"用...用被带走的人的血做的。我听长老说过,能增强蛊雕大人的力量。"
齐临感到一阵恶心。祁明远的表情则变得冷硬:"我们今晚行动。小豆子,你先回村,假装一切正常。天黑后,想办法把其他没被完全控制的人集合起来,准备逃跑。"
"那蛊雕大人呢?"男孩害怕地问。
"我们来处理。"祁明远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决心。
等小豆子离开后,齐临忍不住问:"你有什么计划?蛊雕可不是鹿蜀,它是凶残的掠食者。"
祁明远从背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个小金属盒、几根金属管和一些电子元件:"简易爆炸装置。异兽再强也是血肉之躯。"
"太危险了!"齐临反对道,"我们应该寻找它的弱点,而不是正面冲突。"
"我们没有那个时间。"祁明远冷静地说,"今晚又有人会被'转化',包括那个孩子。你能坐视不管吗?"
齐临无法反驳,但他仍然担心祁明远的计划过于冒险:"至少等天黑后再接近洞穴。蛊雕是夜行性动物,白天可能在睡觉,警觉性较低。"
祁明远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合理建议。我们趁这段时间多做些准备。"
两人退回树林深处,祁明远组装着他的简易爆炸物,齐临则研究青铜镜,希望能找到对抗蛊雕的方法。镜面显示出一些新符文,但大多数含义不明,只有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水滴形状的图案,内部有三条波浪线。
"水..."齐临喃喃自语,"《山海经》好像提到过蛊雕怕水?"
祁明远抬头:"不是怕水,是讨厌潮湿环境。它们的羽毛没有防水功能,浸湿后会变得异常沉重,影响飞行。"他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一道光,"等等...如果我们能让它掉进水里..."
"附近有水源吗?"
祁明远回忆了一下地形:"村子西侧有个深潭,是山泉汇集而成的。足够大也足够深。"
"但怎么引诱它过去?"
"用这个。"祁明远举起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几滴他从鹿蜀伤口收集的血液,"异兽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尤其是同类的血。我们可以制造一条气味轨迹..."
计划逐渐成形。他们将利用鹿蜀血引诱蛊雕到水潭边,祁明远设置的爆炸装置不是为了杀伤蛊雕,而是为了破坏它脚下的地面,让它坠入水中。齐临则负责在关键时刻使用青铜镜干扰蛊雕的能力,为村民争取逃跑时间。
太阳西沉时,两人已做好准备。小豆子按照约定,悄悄溜出村子与他们会合,带来了最新消息。
"长老说今晚是'大仪式',"男孩颤抖着说,"要转化三个人,包括我。其他人已经开始准备了,他们搭了一个奇怪的台子,上面画满了符号。"
"什么符号?"齐临警觉地问。
小豆子在地上粗略画了几个图案。齐临立刻认出其中一个是与精神控制有关的古老符文,曾在一些邪教文物上见过。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紧急,"他严肃地对祁明远说,"这种仪式一旦完成,受害者将永久失去自由意志。"
祁明远的表情变得更加冷峻:"那就今晚行动,按计划进行。小豆子,你回村告诉那些还能思考的人,听到爆炸声就往西边的树林跑,不要回头。"
男孩点点头,又悄悄溜回村子。夜幕完全降临后,一股不自然的雾气开始笼罩村庄,给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诡异氛围。
齐临和祁明远分头行动。祁明远负责在蛊雕洞穴到水潭的路上布置气味诱饵和爆炸装置,齐临则潜入村庄,准备在仪式开始前解救村民。
借助青铜镜的指引,齐临成功避开巡逻的村民,来到村中央的广场。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紧缩——一个由骨头和木头搭建的祭坛上,绑着三个村民,其中包括小豆子。他们周围站着十几个眼神空洞的村民,正机械地吟诵着某种咒语。最令人不安的是祭坛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鸟形雕像,材质看起来像是...风干的肉体。
齐临强忍不适,等待祁明远的信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祭坛上的仪式似乎即将进入高潮。一个戴着骨质面具、想必是长老的人举起一把骨刀,走向第一个受害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地面都微微震动。村民们顿时陷入混乱,长老愤怒地大喊着什么,但很快被第二声爆炸打断。
齐临抓住机会冲上祭坛,用随身小刀割断小豆子的绳索:"快跑!带其他人往西边树林跑!"
其他两个被绑的村民还处于半昏迷状态,齐临费力地扶起其中一个,正要解救第二个时,一声刺耳的鸣叫划破夜空——蛊雕回来了。
那巨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月。它似乎立刻发现了祭坛上的骚动,愤怒地俯冲下来。
齐临本能地举起青铜镜,镜面迸发出一道青光,迫使蛊雕临时改变方向。但这只能争取几秒钟的时间。他拼命割断第二个村民的绳子,拖着他向祭坛下移动。
蛊雕再次袭来,这次它的目标明确——破坏仪式的齐临。就在那锋利的爪子即将抓住齐临的瞬间,一道身影从侧面扑来,将他推开。蛊雕只抓到了那人的背包,将其撕成碎片。
齐临抬头,看到祁明远手持猎刀站在他面前:"快走!按计划进行!"
两人带着获救的村民向西边树林撤退。蛊雕紧追不舍,不时俯冲攻击,都被祁明远用猎刀和齐临用青铜镜勉强挡开。
"爆炸装置呢?"齐临气喘吁吁地问。
"触发了,但只伤到它一点。"祁明远回答,左臂有一道正在流血的长伤口,"它比我想象的聪明,避开了主要陷阱。"
他们终于到达水潭边,但蛊雕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再低空飞行,而是在高处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它不上当。"祁明远咬牙道,"需要更强烈的诱饵。"
不等齐临反应过来,祁明远已经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将自己的血抹在一块布条上,挂在长树枝上挥舞:"来啊,你这畜生!不是想要新鲜血液吗?"
蛊雕果然被激怒,俯冲而下。祁明远在最后一秒跳开,但蛊雕的翅膀还是扫到了他,将他击倒在地。齐临冲过去帮忙,却被蛊雕一翅膀扇飞,青铜镜脱手而出,滑落到水潭边缘。
情况危急,祁明远挣扎着爬起来,从腰间取出最后一个爆炸装置,向蛊雕掷去。爆炸发生在蛊雕正下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冲击波和飞溅的泥土确实干扰了它的视线。
齐临趁机冲向水潭边捡回青铜镜。当他转身时,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蛊雕直接扑向了受伤的祁明远,巨大的喙瞄准了他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齐临将青铜镜对准水潭,用尽全力激发它的力量。镜面射出一道蓝光,击中水面,顿时激起一道巨大的水柱,正好击中空中的蛊雕。
蛊雕发出痛苦的嘶鸣,它的羽毛被完全浸湿,飞行变得笨拙不稳。祁明远抓住机会,用猎刀刺向它的腹部。虽然伤口不深,但配合湿透的羽毛,蛊雕终于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现在!"祁明远大喊。
齐临再次使用青铜镜,这次直接对准蛊雕。镜面射出的不再是柔和的光芒,而是一道刺眼的闪电状能量,击中蛊雕的头部。异兽发出最后一声惨叫,然后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两人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远处,村民们已经在树林中安全集结。小豆子跑过来,眼中满是崇拜和感激:"你们杀了蛊雕大人!"
"不,只是暂时击昏了它。"祁明远艰难地站起来,"它很快会恢复。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带着所有村民。"
齐临点头同意:"青铜镜显示附近有个安全区域,应该是未被异兽占据的地方。"
在两人的带领下,获救的村民连夜撤离。黎明时分,他们到达了一个隐蔽的山谷,这里有清澈的溪流和丰富的野果,足够暂时安顿。
当大部分村民开始搭建简易庇护所时,齐临为祁明远清理伤口。伤势比看起来严重,蛊雕的爪子上似乎有某种毒素,导致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
"你需要专业医疗。"齐临担忧地说。
祁明远摇摇头,从包里取出一支自动注射器:"准备了抗生素和解毒剂,专门对付异兽毒素。"他将针剂扎进大腿,咬牙忍住疼痛,"能暂时控制,但你说得对,最终需要正规治疗。"
齐临帮他包扎好伤口:"我们得想办法回到人界。"
"先确保村民安全。"祁明远坚持道,尽管脸色已经因失血而苍白。
小豆子和其他几个恢复意识的村民围拢过来,眼中满是疑问和恐惧。齐临和祁明远花了大半天时间安抚他们,解释发生的事情,并制定长期生存计划。
傍晚时分,当大部分村民休息后,齐临发现祁明远的状况恶化了。他发起了高烧,伤口渗出黑色液体,呼吸变得困难。
"毒素扩散了。"齐临焦急地翻找医疗用品,但普通药物似乎无效。
小豆子怯生生地建议:"山里有个'白婆婆',据说能治各种怪病..."
"什么白婆婆?"齐临追问。
"住在更高处的老妇人,很少下山。但村民说她懂得很多草药知识,甚至能跟动物说话。"
齐临和恢复些许意识的祁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听起来像是...
"白泽?"祁明远虚弱地问。
齐临点点头:"可能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我得带你去见她。"
"太危险...你一个人去..."
"别傻了,"齐临坚定地说,"我不会丢下你。"
在小豆子的指引下,齐临用树枝和藤蔓制作了一个简易拖橇,将祁明远安置在上面。夜幕降临时,他们告别村民,向更高处的深山进发。
拖着重伤的同伴在崎岖山路上行进极其艰难,但齐临拒绝停下。祁明远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在清醒时刻,他会用微弱的声音指引方向,凭借多年野外经验辨认最安全的路径。
"为什么...这么拼命...救我?"在一次短暂清醒时,祁明远虚弱地问。
齐临没有立即回答。事实上,他自己也不完全确定答案。也许是因为祁明远在蛊雕面前救了他,也许是因为他救治鹿蜀时展现的温柔,又或许只是因为在这陌生世界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伴。
"因为你需要帮助,"最终他简单地说,"就这么简单。"
祁明远轻轻笑了:"不像...文物修复师...会说的话..."
"闭嘴保存体力吧,生物学家。"齐临回应道,但语气中已没有最初的疏远和敌意。
山路越来越陡,雾气也越来越浓。青铜镜在齐临怀中微微发热,似乎在鼓励他们继续前进。镜面上的地图显示目的地已经不远,但祁明远的情况每况愈下,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就在齐临几乎要绝望时,雾气突然散开,露出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小木屋。屋前种满了各种草药,门口挂着一串风铃,正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令人惊讶的是,木屋前站着一位白衣老妇人,她银发如雪,面容慈祥,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角状突起。看到两人,她丝毫不显惊讶,只是微微点头:
"我一直在等你们,守护者和寻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