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临的指尖轻轻擦过青铜镜边缘，那上面狰兽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祁明远，那个自称野生动物专家的男人正用猎刀劈开挡路的藤蔓，动作利落得像是在自家后院修剪灌木。
"你确定这条路是对的？"齐临忍不住问道，小心避开一株叶片边缘泛着诡异蓝色的植物。
祁明远头也不回："不确定。但这方向地势较低，更可能有水源。"他顿了顿，"在这种地方，找到水比找到路更重要。"
齐临抿了抿嘴，没有反驳。自从两小时前他们离开遭遇狰兽的地方，两人之间的交流就仅限于这种实用信息。祁明远显然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而齐临也不习惯与陌生人分享想法。
一阵奇异的鸣叫声从远处传来，像是鸟叫，却又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祁明远突然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示意齐临别动。
"什么声音？"齐临压低声音问。
祁明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慢蹲下身，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黑色设备，看起来像是经过改装的便携式频谱分析仪。他按下几个按钮，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组不断跳动的波形图。
"能量读数又升高了。"他皱眉道，"这地方的电磁场波动毫无规律，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空间本身不稳定一样。"祁明远收起设备，眼神复杂地看了齐临一眼，"你那个镜子，再给我看看。"
齐临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取出青铜镜递过去。祁明远接过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齐临注意到对方指尖有一层厚厚的茧，不像是拿实验器材的手，倒像是常年握刀或枪的人。
祁明远翻来覆去地检查铜镜，甚至用随身的小刀轻轻刮了刮镜面边缘，引得齐临差点出声制止。
"这不是普通的青铜合金，"祁明远最终得出结论，"里面含有几种我从未见过的金属元素，而且..."他忽然停住，将镜子倾斜到某个角度，"看这里。"
齐临凑近，看到镜面边缘原本模糊的纹路中，隐约显现出一条新的图案——一条蜿蜒的线，旁边点缀着几个小点。
"这是...地图？"齐临惊讶地接过镜子，"这些点是我们经过的地方？"
"很可能。"祁明远站起身，"看来你的宝贝不光是传送门，还是个导航仪。"
齐临小心地摩挲着镜面，文物修复师的本能让他对这件古物的工艺水平感到惊叹。即使在博物馆工作多年，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先秦时期青铜器。镜背的纹饰层次分明，那些异兽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金属表面跃出。
"你对《山海经》了解多少？"祁明远突然问道。
齐临抬头："专业相关，还算熟悉。为什么问这个？"
祁明远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怪树，它的树干呈现出不自然的螺旋状，枝叶间挂着几颗鲜红如血的果实。"因为那东西，"他说，"很像《山海经·西山经》里记载的'丹木'，吃了可以御火。"
齐临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看到那棵与周围树木截然不同的植物。他走近几步，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叶片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叶脉呈现出放射状的金色纹路。
"这不可能..."齐临喃喃道，"丹木只是古代神话..."
"那这个呢？"祁明远指向天空。
齐临抬头，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鸟类正从他们头顶掠过。那鸟有着青色的羽毛和红色的喙，尾部拖着三条长长的尾翎，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鸓鸟，"齐临脱口而出，"《山海经·南山经》记载，'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鸓'..."
"不完全一样，但足够接近了。"祁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看来我们确实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或者说，原来的世界比我们知道的要复杂得多。"
齐临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树干稳住身体。树皮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怪的黏腻感，他赶紧缩回手。
"你还好吗？"祁明远问，语气中难得流露出一丝关切。
"只是...需要时间消化。"齐临深吸一口气，"你似乎对这种情况接受得很快。"
祁明远嘴角微微上扬："我研究异常生物现象十年了，见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他顿了顿，"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彻底。"
天色渐暗，森林中的光线变得更加诡异。一些植物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将周围环境映照成蓝绿色。远处传来的兽吼声越来越频繁，每次响起都让齐临的神经绷紧一分。
"我们得找个过夜的地方。"祁明远环顾四周，"地面不安全，最好能上树。"
齐临跟着他寻找合适的栖身之所，最终选定了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树。祁明远敏捷地攀上最低的树枝，然后伸手拉齐临上去。齐临的眼镜在攀爬过程中差点滑落，他手忙脚乱地抓住，引来祁明远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齐临有些恼火地问。
"没什么，"祁明远在相邻的树枝上坐下，"只是没想到国家博物馆的专家爬树这么灵活。"
齐临推了推眼镜，没有接话。两人各自用随身带的绳索固定好位置，确保不会在睡梦中掉下去。
夜幕完全降临后，森林变得更加活跃。各种奇异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像婴儿啼哭般的鸣叫，有类似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诡异声响。偶尔，远处会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是短暂的寂静，仿佛某种猎食刚刚结束。
齐临紧握着青铜镜，镜面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青光，照亮他周围一小片区域。他注意到祁明远正摆弄着那个奇怪的设备，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那是什么仪器？"齐临终于忍不住问道。
祁明远抬头："自制的生物能量检测器。能捕捉到常规设备检测不到的信号波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屏幕转向齐临，"看这些读数，这地方的生物能量强度是正常世界的二十倍以上。"
齐临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虽然看不懂具体含义，但那夸张的峰值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你一直在研究这类现象？"齐临问。
"嗯。"祁明远简短地回答，显然不打算详细解释。
沉默再次降临。齐临仰头看向树冠间的夜空，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星辰排列与地球完全不同，没有他熟悉的任何星座。一轮巨大的月亮悬挂在天际，呈现出淡淡的紫色，表面还有奇怪的纹路。
"我父亲失踪前，"祁明远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关于空间裂缝和异兽的。"
齐临转头看他，但祁明远的目光依然固定在设备屏幕上。
"五年前，他在西南山区考察时发回一段模糊的录像，画面里有一只类似狰的生物。然后通讯就中断了。"祁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仪器外壳，"搜索队只找到了他的背包，里面的笔记大部分被烧毁了，只剩下几页关于《山海经》异兽与现代生物基因相似性的推测。"
齐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道："抱歉。"
祁明远摇摇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追踪这类事件。过去两年，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生物目击报告增加了三倍，但大部分被当作谣言或恶作剧处理。"他抬头直视齐临的眼睛，"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两界的屏障正在变弱。"
齐临想起青铜镜上那些活动的纹路，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这面镜子能记录我们的路线，是不是意味着它能指引我们回去的路？"
祁明远思考了片刻："值得一试。明天我们按镜子上显示的路线走，看看会到哪里。"
夜深了，两人轮流守夜休息。齐临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有人低语，但每次睁开眼，都只看到祁明远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身影。青铜镜在他怀中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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