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真心下的狠厉

深夜的养心殿烛火摇曳，齐钰握着朱砂笔的手悬在弹劾奏折之上，墨迹在宣纸上晕染成暗沉的团块。案头整齐码放着二十余份密报，皆是各地官员暗中结党营私的罪证，这其中不乏曾在平叛中立下功劳的臣子。

“陛下，该用膳了。”燕纸鸢端着银耳羹踏入殿内，浓郁的甜香却冲不散殿中凝滞的气氛。她瞥见齐钰手边寒光闪烁的匕首，刀刃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那是今日早朝时，一位顶撞他的御史被拖出大殿后，齐钰下意识摩挲的物件。

齐钰将奏折狠狠拍在案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不过半年时间，这些蛀虫就按捺不住了！西北赈灾款被克扣三成，边疆将士竟连冬衣都穿不暖！”他猛地起身，玄色龙袍扫落一盏茶盏，瓷片迸裂的声响惊得燕纸鸢一颤。

“可是陛下，贸然处置这些人，恐会引起朝局动荡。”燕纸鸢放下羹汤，试图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却被齐钰一把甩开。男人转身时，眼底猩红的血丝让她想起战场上厮杀的模样，那时的齐钰，也如同现在这般，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动荡？”齐钰冷笑，抓起案上密报狠狠掷向宫墙，“等他们羽翼丰满，便是第二个谋逆的太子党！”他逼近一步，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鸢儿，你总说我变了，可你看看这江山——”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燕纸鸢手背，烫得她几乎落泪。

燕纸鸢这才惊觉，齐钰眼下青黑如墨，脸色惨白得可怕。原来这些日子，他不仅要处理叛乱善后，还要暗中压制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竟是不眠不休地熬了整整七日。“你……你何苦如此？”她声音发颤，伸手抚上他滚烫的额头。

齐钰突然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我怎能不苦？”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怕稍有不慎，就会让你重蹈前世的覆辙。那些人，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她后背，“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燕纸鸢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齐钰的狠厉并非源于权力的腐蚀，而是藏在偏执深情下的惊弓之鸟。他见过她在燕府的绝望，见过她在火场中险些丧命，所以宁可化身修罗，也要为她筑起铜墙铁壁。

“我懂了。”她回抱住他，在他耳畔轻声道，“但你也要惜命。这江山，这天下，我要的从来不是你孤身一人守护。”齐钰身体猛地一颤，滚烫的泪水顺着她脖颈滑落，在寂静的殿内，惊起一声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