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誓师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大红横幅悬挂在礼堂正中央，刺眼的红色像一团火，灼烧着每个高三学生的视网膜。美羊羊坐在班级队伍中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台上，校长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但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三(1)班喜羊羊同学发言！"

掌声雷动。美羊羊猛地抬头，看见喜羊羊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正装——白衬衫、深蓝色领带，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与平时那个头发乱翘、校服松垮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发言稿？"暖羊羊凑过来小声问，"昨晚你们不是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到很晚吗？"

美羊羊摇摇头，同样困惑。喜羊羊昨天确实提过被选为学生代表的事，但他说"随便说两句就行"，完全没提准备正式发言的事。

喜羊羊站在话筒前，环视全场。阳光从礼堂高窗洒进来，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他不需要看稿子，声音清朗而有力：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今天站在这里，我想说的不是鸡汤也不是口号，而是关于选择..."

美羊羊屏住呼吸。这个开场白太"喜羊羊"了——不按常理出牌，却直击人心。

"...高中三年，我们做了无数选择题，从A、B、C、D到对与错。但人生最难的，不是试卷上的选择，而是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喜羊羊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他谈到梦想与现实的平衡，谈到坚持与放弃的界限，谈到如何在千万条道路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平日里懒散随性的男孩展现出的思想深度所震撼。

"...最后，我想用物理学家费曼的一句话结束今天的发言：'重要的不是你知道多少，而是你如何对待你所知道的。'"喜羊羊微微鞠躬，似乎准备下台。

校长带头鼓掌，但喜羊羊突然又回到话筒前："抱歉，还有一句。"

礼堂重新安静下来。喜羊羊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美羊羊所在的方位：

"最后，想对某个很重要的人说——约定的那件事，我一定会做到。"

一秒钟的静默后，全场哗然。起哄声、口哨声、掌声瞬间爆发。美羊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耳边嗡嗡作响，连暖羊羊在她耳边尖叫什么都听不清。

"天啊！他是在公开告白吗？"

"约定的什么事啊？"

"肯定是美羊羊！看他看的方向！"

四周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美羊羊身上。她死死盯着膝盖上的笔记本，仿佛上面写着宇宙终极答案。

台上的喜羊羊已经潇洒离场，但骚动持续了很久才被校长平息。集会结束后，美羊羊像逃难一样冲出礼堂，直奔教学楼天台——他们的"秘密基地"。

冷风吹拂着发烫的脸颊，美羊羊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但她没有回头。

"生气了？"喜羊羊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忐忑。

美羊羊转身，发现他的领带已经松开，领口敞开，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轻声问。

喜羊羊走到她身边，靠在栏杆上："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他望向远处，"不只是说说而已。"

美羊羊想起他们之前的约定——等毕业后再说的话。喜羊羊今天的行为，无异于在全校师生面前提前宣告了这个承诺。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小声说。

"知道什么？"喜羊羊突然凑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又没指名道姓。说不定我是对慢羊羊老师说的呢？"

美羊羊抓起书包打他："你！"

喜羊羊大笑着躲开，随即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高考结果如何，无论我们去哪所大学，那个约定都不会变。"

阳光穿过他蓝色的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美羊羊突然很想去触碰那些跳动的光点，但她只是紧了紧握住栏杆的手。

"万一...我们考不到同一个城市呢？"她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

喜羊羊转向她，眼神坚定："那就每个周末坐火车见面。或者每天视频。或者..."他耸耸肩，"我直接转学。"

"别胡说！"美羊羊皱眉，"北方理工是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不止一个。"喜羊羊轻声打断她，"而且有些梦想比天体物理更重要。"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美羊羊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她不再追问，只是点点头："我相信你。"

喜羊羊笑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那么，接下来100天，一起冲刺？"

"一起。"美羊羊勾住他的小指，完成了这个幼稚却郑重的约定。

百日誓师大会的余波持续了整整一周。喜羊羊那句"神秘的约定"成了全校热议的话题，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但出乎美羊羊意料的是，喜羊羊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表现得比平时更加专注学习。

"你今天已经盯着那道物理题半小时了。"图书馆里，喜羊羊用笔轻轻敲了敲美羊羊的笔记本，"需要帮忙吗？"

美羊羊摇摇头，继续埋头计算。自从誓师大会后，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动力，每天学习到深夜也不觉得疲倦。只要想到喜羊羊在全校面前的承诺，胸口就会涌起一股暖流，驱散所有疲惫。

"休息一下吧。"喜羊羊合上她的练习册，"劳逸结合才能效率高。"

他变魔术般从书包里掏出两盒草莓牛奶，插好吸管推给她一盒。美羊羊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微微一颤，却都没有立即缩回。

"谢谢。"美羊羊小声说，啜了一口甜腻的饮料，"你最近...很用功。"

确实，喜羊羊这半个月来的变化令人惊讶。他不再上课睡觉，作业总是第一个交，甚至主动报名参加了额外的物理竞赛培训。所有人都说这是"爱情的魔力"，但美羊羊知道，这源于他骨子里的认真——一旦认定目标，就会全力以赴。

"我得配得上你的期待啊。"喜羊羊半开玩笑地说，眼神却无比认真，"总不能让你跟一个差生在一起吧？"

美羊羊差点被牛奶呛到："谁、谁要跟你在一起了！"

"咦？"喜羊羊故作惊讶，"那天台上某人明明说'我相信你'..."

"那是相信你会努力学习！"美羊羊红着脸反驳。

喜羊羊大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逗你的。不过..."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等高考结束，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美羊羊点点头，心跳如鼓。她知道那场谈话会关于什么——关于那个从高中第一天就开始，却始终没有命名的关系。

"对了，"喜羊羊转移话题，"下周一模，紧张吗？"

"有点。"美羊羊承认，"毕竟是全市排名..."

"别想太多。"喜羊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书签，顶端挂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粒星星形状的种子。

"许愿星草的种子。"喜羊羊解释，"据说开花时许愿特别灵验。我想...等你考完试，它们应该刚好开花。"

美羊羊小心地捧着书签，玻璃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谢谢...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我知道你会的。"喜羊羊微笑，"就像我知道你一定会考得很好一样。"

他的信任如此简单而直接，让美羊羊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在这个人人自危的高三春天，有一个人始终坚信着她的能力，这种安全感比任何鼓励都更珍贵。

"喜羊羊，"她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高考我没考好怎么办？"

"那就复读，或者考研，或者直接工作。"喜羊羊不假思索地回答，"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条路。"他顿了顿，"不过，你可是美羊羊，怎么可能考不好？"

美羊羊笑了，眼眶微微发热："自大狂。"

"这叫有根据的自信。"喜羊羊纠正道，"就像我知道自己物理一定会满分一样。"

"化学呢？"

"呃...这个嘛..."喜羊羊挠挠头，"需要美羊羊老师的特别辅导。"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如初。窗外的樱花悄然绽放，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仿佛在为他们的约定作证。

百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们知道，有一个人会始终站在自己身边。这个认知，比任何考试成绩都更能安抚紧绷的神经。

回家的路上，喜羊羊突然停下脚步："看，第一颗星星。"

暮色刚刚降临，天边确实已经能看到一颗明亮的星辰。美羊羊仰头望去，想起他们一起看过的无数个星空。

"是天狼星。"喜羊羊说，"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美羊羊摸了摸耳垂上的天狼星耳钉——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一。两颗星星，一个指引方向，一个最明亮。就像他们彼此。

"100天后，"喜羊羊轻声说，"我们会有更多时间一起看星星。"

美羊羊没有回答，只是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夜色中，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延伸向远方，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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