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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凡雪续之后传

血雨腥风的深林之中,有着婆娑人影,定眼望去,为首之人正是法相,他的脚下是死状惨烈的两派弟子,他矗立在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尸山之上,眼中的悲痛无处躲藏,此时的他也是极为狼狈,那身干洁的月白袈裟上早已浸满鲜血,无数漆黑窟窿遍布其上,他的身后是同样狼狈的两派弟子。

“文敏师姐......如今该怎么办?”

略带稚嫩的声音从小诗口中传出,因为身体四处传来的疲倦,墨雪在她的手掌中轻轻颤动,文敏满含疲惫的目光落在小诗脸上,许久,许久,她的目光中不知何时已有些湿润,随后,她转过身去,将这位小师妹轻轻拉到身后,小灰正伏在小诗的肩上,三只眼睛望着那愈发靠近的黑色浪潮,口中不时低低传出“吱吱吱"叫声。

小诗的言语传入众人耳旁,一时竟无人应答,绝望如同沉默般蔓延在众人中,狂风拍在一个个身心俱疲的躯体之上,可却没有一人往后退出一步........

黑色浪潮伴随着沙沙声响愈发接近,直到第一双毒牙扑来.....

一股滔天煞气忽然充斥在这方天地之中,法相心中一凝,接着,那黑色浪潮便在他的眼前,被那凶煞戾气裹住,一阵耀眼红光大方,众人无不紧闭双眼,黑暗中不断传来嘶吼声与水流般的哗哗声响,可红光之耀眼竟是让人无力睁开眼睛,直至一切归于死寂,一双接着一双眼睛才缓缓睁开,眼前景象却是令众人瞠目结舌,那如黑云压境的浪潮此刻却化作地上一滩滩鲜血与无数残肢躯壳,死寂竟在此时蔓延许久!许久,一道声音才从人群之中传来。

“这些毒物已经.....死了么?.......一切结束了么?”

曾书书一字一句说出话来,他抬起污浊的手掌,轻轻擦了擦眼睛。

“如此看来......确实是结束了....."

一旁的齐昊此刻也呆若木鸡,一时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法相却是最先回过神来,他缓步走向前方,打量着那一具具躯壳,随后向着众人点了点头,一道道呼气声从人群之中传来,如释重负的情感传遍众人心头,还不待众人休憩,法相的声音忽然再次传来。

“这些毒物已是死去,可我们别忘,陆师妹此时还在毒蛇谷内.....”

说罢,法相忽然向着毒蛇内走去,众人也由他提醒,纷纷回过神来,尽皆随后跟来,可这一去,却是见到了地狱!

无数断木败丛,残枝落叶,鼻尖血腥之气令众人无不变色,缓步穿过这破败世间,映入眼帘竟是一具庞大的森森白骨,那白骨仿佛存在许久,血肉早已消失不见,就在众人震惊之余,一直伏在小诗肩头的小灰忽然跳下,跑向远方,口中还不停发出“吱吱吱”声响,小诗心中疑惑,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那片黑暗阴影下,躺着一个模糊人影与一只折成数断的黑色笛子,就在他的不远处,一名披头散发的黑袍男子跪在泥泞之中,摇晃着身体他的身旁正躺着一只血红短棍。

“你们看!”

众人回身,顺着小诗手指方向望去,还未有人说话,曾书书却忽然箭步而上。

“小凡!”

众人心中一惊,定眼望去,那跪在泥泞中的男子正是张小凡,而不远处血肉模糊的尸骸正是秦无炎!

曾书书箭步走到张小凡身旁,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他眼神无光,浑身竟没有一丝力气,曾书书见状,当即询问起来。

“发生了何事?小凡,你怎成了如此模样,对了,陆师姐呢?”

他焦急询问着,想要知晓发生的一切,可他的询问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回应,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具失去生机的躯壳,他的身后,文敏与小诗正四处寻找着陆雪琪的身影,呼喊声不停传来,忽然,曾书书像是发现了什么,张小凡的手掌中紧紧抓着何物,他伸出手,就在碰触的那一刻,张小凡却忽然将手掌之物死死抓住, 口中也终于传出几声呢喃。

“不要!不要!...........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就在此时,天际上雷云滚滚,狂风大作,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久旱甘霖,虽说甘霖,此刻却更像九天上那沉默不语的神明为这人间地狱流下的泪珠.....雨水打在那披头散发的男子身上,冰冷刺骨,在曾书书一声声询问中,在文敏与小诗的呼喊声中,那漆黑天幕,阴沉深邃,竟没有一丝光亮,漫天席地的黑暗,铺天盖地般冲了下来,将他的身影淹没。

...........

漫天雨丝, 好似都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骨,惊雷,狂风,骤雨,仿佛一直都在耳旁呼啸不停,脑海中混乱不堪,浑浑噩噩,晕晕沉沉,他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他在黑暗中仿佛沉睡千年,渴望苏醒却无法睁眼,在无穷无尽的黑夜之中,除了手掌紧握的那枚玉簪,只有他孤独背影,只是,他决然不愿在这黑暗中孑然独行,然而除了黑暗,竟是空无一物,于是,他悲愤,向着无边黑暗哭泣,他狂吼,向着无路可走发泄,就算此时,他的身躯与魂魄燃烧起熊熊大火,化为灰烬,也要点亮这一丝光芒,哪怕让这世间所有,一同陪葬!

可是,回应他的仍是黑暗!无济于事!

于是,他自弃,任由身躯移动,任由黑暗袭来!

黑暗之中,仿佛有许多人在身边走来走去,繁忙不已 ,又有人在身旁说话,声音时大时小,大多时,却都在叹息,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安静。

“怎么办,小师弟他气息平稳,但好像是醒不过来一般,他道行高深,平日应不能有疾病缠身。”

“哎,各种草药用过,却是一点未见起效,只怕这般下去......"

那座角落中的弟子院落一时无人出声,山风吹拂着院落中的树叶,沙沙作响,许久才传出男子声音。

“陆师妹.....有消息了么?”

“哎,自那日从玉清殿复命回来,掌门师兄便让我接替小竹峰事务,外出探寻弟子若有消息,便会.......哎,为何这两人历经苦难,好不容易片刻幸福,最后却是这般................"

女子言罢,随之便是一阵沉默与叹息之声,许久过后,木门才传来一声吱呀。

..........

黑暗中,孤独人影仍漫无目的的挪步,向着更远的黑暗行去,他已记不清走了许久,不再哭泣,不再狂吼,他似乎想清何事,直到那一片黑暗中忽然出现一抹白色,那白衣在黑暗中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停下昏沉身躯,疲倦望去,只见那白衣下似乎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黑暗中仍是安静,他的心头顿时狂跳不止,那名字呼之欲出,可下一刻,白衣竟一丝丝散去,飞向更远的黑暗,

“不要!....雪琪!”

此时,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追随而去,直到白衣消失不见,无穷无尽的黑暗却猛然出现一丝光芒!

一丝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躺在卧榻上的张小凡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居所味道,漂浮在这个房间,忽然,他发觉手中那冰凉的感觉竟已消失不见,他猛地坐起身子,环顾着四周,随后又沉默不语。

这里,似乎没有人在。

那张简陋的木桌上静静躺着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簪,冰凉上仿佛还有余温........

一场小雨再次袭来,院落之中,树叶仍旧沙沙响着, 掩盖着屋内的呢喃啜泣,许久,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直到木门再次吱呀一声,一身黑衣的张小凡缓缓走出,手中拿着一只斗笠,他跨过门栏,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门廊之中......

天外蒙蒙细雨,幕布阴冷沉郁,在这大竹峰入门弟子修行的后山,黑节竹在寒风中颤抖着身子,雨水冲刷着黑节竹叶与石阶苔藓,因下雨缘故,后山此时极为清新,张小凡带着斗笠朝后山缓缓走去,路过儿时修行之处时,他停住脚步,眼前尽荒芜,他沉默半晌,又向着深山走去。

深山之中荒草便地,苔痕弥漫,却有一处,没有丝毫绿意,显然有人照看,两只木牌立在其上,木牌上墨水清写着“恩师田不易之墓”,“师娘苏茹之墓”。木牌前还有几处香灰余迹,一个模糊黑衣从台阶尽头处缓缓出现,渐渐走近,跪在泥水之中,声泪俱下。

“师父.....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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