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霓虹灯的光晕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模糊了远处建筑物的轮廓。林悦站在窗帘的阴影里,掌心被自己掐出的月牙形印记隐隐作痛。那疼痛尖锐而真实,是她与“正常”世界之间,仅存的、脆弱的锚点。
她强迫自己离开窗口,拉紧窗帘,将那片令人不安的夜色隔绝在外。房间里灯火通明,每一盏灯都开着,连厨房和卫生间的也不例外。过度照明带来的并非安全感,而是一种苍白、虚假的舞台感,仿佛她正暴露在某种无声的审视之下。
日子在一种高度紧绷的、虚假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背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愈合带来的刺痒感时刻提醒着她那晚的遭遇。警方那边再无消息,叶晴和那栋房子如同人间蒸发。日记本作为证物被扣押,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她不敢再碰触那本记载着疯狂的书。
然而,“平静”本身成了新的煎熬。
第七天的深夜,林悦再次被那细微的刮擦声惊醒。这次声音更清晰了,不像是指甲,更像是某种硬物……或者节肢动物坚硬的甲壳,在缓慢地、持续地刮擦着她卧室的墙壁内部。沙沙……嗤啦……沙沙……
她僵在床上,连呼吸都屏住了,耳朵捕捉着那令人牙酸的声音来源。不是幻觉。声音有规律地移动着,从左边的墙壁,缓缓移向天花板角落,然后停顿,接着又响起,这次似乎更近了,隔着石膏板,就在她床头后方。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她猛地坐起,抓过枕头边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柱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雪白的墙壁在手电光下显得异常平整,除了她自己因恐惧而颤抖造成的光影晃动,什么都没有。
但刮擦声在她坐起的瞬间,停止了。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悦紧握着手机,光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来回扫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手臂酸麻,眼睛被光线刺痛,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是老鼠吗?老房子的管道?她试图用理智解释,但心底深处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低语:不是。那声音带着某种目的性,某种……窥探的意味。
第二天,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最近的五金店买了最厚的隔音棉和密封胶。回到家,她像个偏执狂一样,用胶带和隔音棉将她卧室的墙壁接缝、天花板边缘、甚至电源插座边缘都尽可能地封堵起来。笨拙的动作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但她毫不在意。做完这一切,她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看着被自己弄得怪异无比的房间,感到一种可悲的徒劳。
她知道,她在防御的或许根本不是声音。
接下来几天,刮擦声没有再出现。但另一种“异常”悄然浮现。
她开始闻到一种气味。极其淡薄,时隐时现。那不是房屋的陈腐味,也不是消毒水或任何她熟悉的气味。那是一种冰冷的、略带腥甜的气息,像是混合了旧书页、铁锈、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低温下金属的味道。这气味总在她精神松懈的瞬间飘来——比如午后打盹将醒未醒时,或是深夜盯着天花板发呆时。等她凝神去捕捉,它又消散在空气中,仿佛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