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副本]
1. 本车仅在晚11点至凌晨4点停靠，站台灯光为暖黄色时方可候车。若灯光变为绿色，无论等了多久，立即离开。
2. 上车前请确认司机佩戴深蓝色手套，若手套为红色，不要上车。若已上车，务必在第一个站台下车，且不要回头。
3. 投币时需用右手，硬币若在投币口停留超过三秒，立刻下车。
4. 车内禁止更换座位，若发现身旁乘客没有影子，保持直视前方，直到下一站有人上车。
5. 到站播报为“下一站，XX路”时正常下车；若播报为“下一站，归宿”，无论目的地是否到达，均不可下车。
6. 不要触碰车窗上的雾气，更不要在雾上写字。若看到雾中浮现人脸，假装没看见。
7. 凌晨3点整，车内会熄灯三分钟，此时请闭眼，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眼。
李响的皮鞋踩在站台积水上，溅起的水花沾到裤脚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手机屏幕显示11点07分，暖黄色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细长影子，302路支线的站牌锈迹斑斑，末行小字被腐蚀得只剩“夜间……准”几个模糊的字。
“吱呀——”
刹车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深蓝色的公交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汽油和消毒水的气味涌了出来。李响抬头，司机穿着深蓝色制服，手套果然是深蓝色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没看到他。
他攥紧口袋里的两枚硬币，踏上台阶时，鞋底粘住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片干枯的梧桐叶，叶脉像被虫蛀过，密密麻麻全是小孔。
“投币。”司机的声音很闷，像隔着棉花。
李响用右手捏着硬币投进去，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硬币顺利落进箱底。他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车厢。
座位大多空着，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校服的女孩，扎着高马尾，正低头玩手机；后排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握着报纸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李响选了中间的单人座，刚坐下，就听见女孩的手机发出“叮咚”提示音。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孩抬头，屏幕光照亮她的脸——那是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青紫，最诡异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被什么东西缠绕过。
李响猛地收回视线，心脏狂跳。他想起守则第四条，僵硬地盯着前方的扶手，指尖抠进座椅的裂缝里。座椅套是深绿色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裂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他用指甲勾了勾，勾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像骨灰。
“下一站，和平街。”
报站器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李响松了口气，和平街是他要到的站。他偷偷抬眼，女孩还在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可屏幕明明是黑的。后排的男人突然动了动，报纸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他藏在帽檐下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李响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死死盯着前方，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车到站了，车门打开，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去，脚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搔过耳膜：“叔叔，你的东西掉了。”
他想起守则里“不要回头”的警告，攥紧口袋里的钱包，头也不回地冲进和平街的巷口。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他跑了很久才敢停下，扶着墙大口喘气，口袋里的硬币不知何时少了一枚，只剩下一枚边缘磨得光滑的五角硬币，在掌心冰凉刺骨。
身后的马路上，302路公交车缓缓驶离，车窗外的雾气里，似乎有张脸贴在玻璃上，正跟着他的方向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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