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空荡的走廊,饮月握着教案的手顿在半空。秋晥月垂着头,校服领口蹭着颈间的围巾,晚风穿堂而过,将她发梢吹得微微发颤。他看着少女单薄的影子在地面缩成小小一团,突然想起白天音乐课上,她唱《琵琶行》时飞扬的神采。
"什么时候确诊的?"他声音很轻,却惊得秋晥月猛地抬头。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眼底碎成银箔,像要将那些没说完的话都揉碎吞下去。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饮月以为不会有答案时,她突然轻笑一声:"三个月前,医生说撑不过这个冬天。"
风卷着枯叶扑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饮月的喉结动了动,教案边角被他捏出褶皱。他见过无数学生的眼泪,却第一次觉得语言如此苍白。"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今天唱歌的时候,你明明......"
"因为只有站在台上的时候,我才像个正常人。"秋晥月突然抬起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老师,你教我们用歌声记住《琵琶行》,可我连明天要唱什么都不知道。"她颤抖着解开围巾,化疗后稀疏的发茬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他们说止痛药会越用越没效果,到时候我连开口唱歌的力气都没有。"
饮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摸索着靠近,触到少女冰凉的指尖时,听见她抽着气说:"老师,你再教我唱首歌好不好?就当给我......提前的告别式。"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得刺眼,饮月想起初遇时这个总爱坐在教室角落的姑娘,第一次开口唱歌时眼里跳动的星光。他将颤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声说:"我们不唱告别,要唱就唱'千呼万唤始出来',唱到春天玉兰花开。"